我撿回來個受傷美男子,他說他是條龍,為報恩身子都能給我。
「那我,可以泡你嗎?」
他害羞垂眸,我哐哐刷缸。
「你拿我,就泡酒?」
不然咋的,這麽大一條龍,我一個人又吃不完……
1
我是杜家酒鋪唯一的繼承人。
我爹就我這麽個女兒,他傳授給我的經商秘籍只有一條。
「切記,想賺這世上男人的酒錢,盯著壯陽二字!」
自小我就練就了擒蛇抓蜈蚣泡酒的膽量。
我爹說了,沒有男人,能拒絕壯陽二字的吸重力。
他走後的三年,鋪子生意不見好。
我上山逮蛇的功夫,從山澗撿回來個受傷的男子。
他銀發碧瞳,目光溫柔,好看極了。
「玄燮,疼……」
他話都說不利索,我卻知道了,他叫玄燮。
只識三分藥理的我,鬥膽開了爹爹留給我的十全大補酒。
他飲下那一夜,身上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。
雙眼沁出報恩之態。
「月娘,我的真身是蛟龍,你既不怕我,那……我這身子願做報答,憑你怎麽想。」
說這他垂下眼眸,暈起一團緋紅。
我眨眨眼。
唔,撿回來了條龍。
這龍倒是少見啊,能壯陽嗎?
2
我來了興致,盯著他滿臉期待。
「那你,可有壯陽之效?」
他似是沒有聽明白,試圖抓我的手。
掌心很熱,虎口隱約可見龍紋。
「我們蛟龍一族,自是純陽之氣,若你……」
「太好了,那我可以泡你嗎?」
他大抵是會錯意了,白皙的手腕拂過胸口。
「我懂你們人界的規矩,救命之恩,便等於吃定我了。」
可別!
我廚藝差,胃口又小。
整根的龍哦,挺難存的吧?
我窮得連個冰窖都沒有,一個人吃不完吃不完。
「來,洗洗幹凈,一會有大用!」
我把他放到澡桶裏,丟給他一張澡巾就沖出了院子。
庫房裏最大尺寸的缸,看來用得上了。
我得趕緊洗刷幹凈,再把陳年高粱醉倒裏頭。
一想到,我即將靠這世間罕見的壯陽龍骨酒發家致富,就忍不住輕哼了起來。
3
滴答,滴答。
淌著一絲異香的男人從背後環住我的腰。
我勒個嚇人,一個過肩摔就把他擼進了缸裏。
才倒了半缸的酒,玄燮摔了個悶響,委屈巴巴的盯著我看。
「月娘……疼……」
我撿到玄燮時,他在山澗落泉的石坑裏。
周身都被一張帶刺的網紮滿了淌血的窟窿。
治傷的時候不喊,這會倒是會喊疼了。
「疼?不應該啊,我檢查過你身上沒有傷口了呀!」
他抓住我的手,在我的虎口處摩挲。
「我喝不醉,不是騙你的,倒也不必……」
他那雙眼,在月光下亮晶晶的。
「你想看我的真身嗎?」
別!
我就這麽一口大缸!
變了整條的大龍,我泡不下喲嘿。
我把頭搖得飛快。
「不用不用,你這樣就挺好!」
4
在我剝光他衣物,靜靜蹲在缸前,瞧他了一炷香後,他忍不住開了口。
「然後呢?」
然後?
爹說過,上等虎骨浸一年期,蛇王品相五年期。
這成了人形的蛟龍?
沒有十年八年的,恐怕出不了酒相吧。
糟了,貧窮如我等不了啊!
我戳了戳玄燮的頭,試圖把他往酒裏摁一摁。
「月娘,你到底想拿我做什麽?」
「泡酒啊,你們這等的精怪,應該比那蛇王虎骨更有壯陽奇效吧?」
我眨巴眨巴眼睛,這還是我頭一回,能跟泡酒的活物對話。
「我這買賣發家致富就靠你了……」
玄燮的眸色變了。
眼眶紅了。
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冰冷,酒面上凝結起了霜花。
噌的一聲,一個活物一飛沖天。
月華之下,氤氳有色。
一條皎白如雪的巨龍沖入雲端,消失不見。
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裏,遲鈍的拿起缸蓋。
「唔……應該早點蓋上的,讓他跑了!」
5
玄燮走的每一天裏,我都在後悔。
他當初洗澡的浴盆我是尋了又尋。
「怎的龍這種生物,不掉點鱗片啥的?早知道讓他送我對龍角龍皮之類的,泡成鎮店佳釀也不錯啊!」
致富的路斷了,我只能把玄燮喝剩的那壇拿出來售賣。
酒力驚人,引來了一位貴客。
「大膽,這可是太子殿下,未來的真龍天子!」
他的侍衛用鼻孔瞪我,我心裏暗罵。
真龍我都不怕,會怕你區區太子?
「太子殿下,家父留有遺訓,這壇祖傳佳釀,每人只售一杯耳。」
太子戚雲羈雙眼之下一道烏青,一看就是腎虛之相。
「若孤娶你做個良人,這酒自然是嫁妝送入東宮!」
他腎虛,心眼還多。
最主要的,長得甚是一般。
好煩啊,多給他一杯就是,跟我耍什麽欲擒故縱!
「你肯為孤改,這是好事,只是……」
我翻了個白眼,連倒三杯遞給他。
「多喝,少廢話!」
6
太子喝完酒的那一夜,精神煥發。
我被下獄的那一刻,腦子一片空白。
罪名是謀害太子!
可太子活得好好的,不就是一夜風流後折斷了子孫根嗎!
忍忍不就過去了!
孤寂的夜裏我想起了玄燮。
當初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窟窿,我給他上著藥粉,
心裏頭些許不寧。
「疼嗎?」
「不疼的!」
他那雙眼水汪汪的,嘴倒是硬。
有點想他,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。
「玄燮啊……」
「我在!」
嚇得我一激靈!
身後不知何時站著個人,頭上頂著兩只小小的龍角。
燭火光暈裏他顯得有些靦腆。
「月娘……我有了!」
他那微微隆起的小腹,把我驚得後退三步。
「這都是你的功勞!」
他向我靠了過來,整個人散發出青色光暈。
7
「什麽啊餵,我可什麽都沒對你做過,再說了,你不是條男龍嗎!」
他顧不上我的倉惶辯解,硬生生拽回我的手放到他的小腹之上。
詐騙啊!
赤裸詐騙啊!
男龍生子這種事,比我爹講的奇葩段子更離譜啊!
「咦……」
那觸感溫熱,與他一向冰冷的體感全然不同。
「這是五蘊結靈的催生內丹,與我原本的內丹融合了。月娘,我修成了!」
嘿,嚇我一跳。
方才慌張的那一刻,我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。
我姓杜,孩子無論男女,都叫杜龍生便好。
玄燮拉住我的手,摸上他的臉。
眼看著他的頭頂,長出了一對閃著銀輝的龍角。
「月娘,你救了我,又助我凝成了上乘內丹,這等恩情我必須報答你。你,想要什麽?」
我撓了撓他的臉,嗯很光滑。
順勢上去,揪住一只龍角。
「你這玩意還能長不?掰一個給我吧!」
8
「月娘!」
他惱了,抓住我的手。
「你怎麽就不會一些凡間女子喜愛的事呢,平日裏你不看話本子的嗎?」
嗖的一下,他帶我移形換影,到了城外的月老廟中。
廟中香火鼎盛,信女們拿著畫像許願,唯願月老賜予一段良緣。
「月娘,你看……」
不等玄燮說完,我捂住了他的嘴。
那月老石像的臉,怎的這麽樣眼熟。
像極了我那英年早逝的阿爹。
「你能幫我把這石像的上半身劈下來,送我爹墳上立著不?」
正說著,那月老像的眼窩裏淌下了兩行燭淚。
咻的一聲,我與玄燮被拉近了一個全新的空間。
周遭環境一如剛才,只是沒了其他人。
那尊月老像發出青色的微光,隨機一個人從貢台上竄了出來。
舉著杖子就往地上敲。
「戚玥我求求你了,你就看在咱們父女一場的份上,放過小神我吧!!!」
「爹?你回魂啦!」
我滿臉驚喜,可三年過去我爹怎麽就這般老了。
身上這紅線針織還搭配得挺個性的。
撲通一聲他就給我跪下了。
「戚玥啊,您大人有大量,不要再使斷子絕孫手啦!」
9
玄燮的聲音有些恐慌。
「月老,您叫她什麽?她是……墮神戚玥?」
我爹氣得直跺腳。
「這一手斷子絕孫手的功力,除了她那個禍害還有誰!老兒我用盡畢生所學阻劫,還是敗了啊!」
唔……
等一等,我爹是月老?
天上掌管姻緣的那個神仙?
門外鐘聲響起,乃是國喪喪鐘。
皇帝駕崩了!
「這下慘了,人間帝王脈又絕了一條!」
「爹!這跟我有什麽關系,我都不認識那皇帝。」
玄燮默默的站到我身前。
「如今那位太子乃是帝星獨子,他傷了命脈,如今這一支帝脈是真的受外力絕了。帝脈損,霍世出,人間這是要亂。」
我爹,哦不月老此刻交給我一把扇子。
「戚玥啊,我與你父女情分一場,念在當初你曾護過我神殿安危,如今你這最後的一絲魂魄存在肉身裏,若天下亂,司刑殿定能找到你。那諸神滅魂的最後一道刑法,定會叫你灰飛煙滅。」
玄燮急了。
「月老大人,如何能保住月娘的性命!」
「帝王星隕,太子無後,當下哪裏還有挽回的余地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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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會沒有!我這真龍神格,當有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,這一次,我會護住月娘無虞!」
容不得我多說一句,一道玄光狠狠擊中我的心脈。
再一睜眼,我的面前跪著一群宮女太監。
「貴妃娘娘息怒,奴婢們是真的請不來陛下。」
什麽情況,我低頭看了看我突出的肚子。
又擡頭看了看這恢弘的寢宮。
「我……我成貴妃了?」
一旁的小太監連連磕頭。
「貴妃娘娘您別心急,您肚子裏這個已經被欽天監斷論,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真龍血脈。縱使陛下對那雲妃再深情,她還是贏不了您!」
我腦子亂了,只有一句想罵。
真龍血脈?玄燮你最好不是在我肚子裏!
「不對啊,而今是何年月?」
「回娘娘,昭歷七十九年。」
等等,這年我還沒出生呢!
昭歷七十九年我知道,是那個醜太子出生那年。
太子母妃正是雲妃,而當時的貴妃,死於一場失敗的宮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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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不得我細想,宮門慌慌張張沖進來兩個人。
「娘娘,不好了,寧王殿下起兵打進來了!」
四周亂做一團。
一個身著黃袍的身影倉皇跑了進來,手持利劍。
「蕭貴妃,如今朕再問你一次,你與那寧王是否有私!你這肚子裏的孩子,到底是不是天子血脈!」
呀,原來我的人設,是與寧王茍且的妖妃?
我蹭的跳起來,奪過他手中的劍,反手了結了他。
「月老爹爹說過,帝脈不能斷,寧王只要不死,我定叫他子子孫孫無窮盡也!」
殿外呼聲四起,我直楞楞的坐在了地上。
一只帶血的手伸過來。
「我來遲了!」
那雙手纖細白皙,像極了一位故人。
我一擡頭,看到了玄燮那張臉,激動得撲了過去。
「玄燮,你嚇死我了!我以為你投胎到我肚子裏了!」
寧王摟住我的手遲疑了片刻。
「芝昭,玄燮是誰?平日裏你不是喚我焉栩嗎?」
我遲疑的推開他,他眸色黝黑,和玄燮模樣似乎有那麽些許出入。
糟了,他不是玄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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叛軍頭領沖了進來,跪地大呼陛下萬歲。
他擡擡手。
「來人,把貴妃娘娘帶下去,剖胎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