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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女主特別沙雕的文嗎?

2023-06-24娛樂

太子房事不舉,日夜都需要我的貼身侍奉。

我憑借一手精湛的技藝,讓太子對我贊不絕口。

我從未想過禦書房竟會臟了,他眸光清冷四月,手上卻十分不正經,等我再從禦書房出來時,幾乎走不成路了。

一想到桌上的水漬都弄到了那些奏折上,我就眼眸一閉,羞憤欲死。

三個月前,我剛穿成太子新娶的側妃,每日被困在一方小院裏,什麽也做不了。

一開始我真的很想不開,我身為娛樂圈三金,以後正是事業的高峰期,難道真要一輩子耗在這古代的封建社會,跟別的女人搶同一根黃瓜?

我跳了湖,想試試淹死以後能不能回到現代社會,卻被太子寵妾正良帝救下。

當瀕死的那一刻,我意識到自己真的回不去了,敬盼晴不得不接受現實,便是那時起,我突然發現自己能聽到別人心裏的秘密,東宮哪個婢女跟侍衛偷情了?

這侍衛同時還跟另一位太子妾實有一腿了。

我前世就有個癖好,那就是吃瓜。

曾有個圈內好友打趣我說,醫生如果給我檢查,就會發現我胃裏一粒米都沒有,全是瓜。

如果每天都有瓜吃,那這個古代也不是完全待不下去。

從此我就活得像個路人甲,每日吃瓜看戲,混吃等死。

然而兩日前,先帝暴斃,端王謀逆,意圖奪得皇位,甚至殺入東宮要太子的命,我眼見寒光一閃,朝太子砍過去,想也沒想替他擋了一刀。

事後太子自然安然無恙,當天夜裏,他就雷厲風行的鏟除端王級叛軍,順利登上皇位。

而我腰部被砍傷,被安置在這座宮殿養傷。

我每日疼痛難忍,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卻十分高興,救了聖上一命之後,冊封必定少不了一個妃位。

半個月後,我腰傷初愈,冊封的聖旨也終於下來了。

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我這個昔日的東宮側妃,當今聖上的救命恩人,不說妃位,竟然只得個從四品的嬪位,連從三品的修儀都沒混上。

這傳遞出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,聖上不喜我到了極致,我的救命之恩在聖上眼裏也根本不值一提。

倚翠宮上下頓時被一片惶恐哀怨的氣氛籠罩,隔壁長春宮的劉良娣坐不住了,過來把她冷嘲熱諷一番,還將她宮裏的奴才搶走了幾個,氣得袖青破口大罵,詛咒那些背主的奴才早晚不得好死。

敬盼晴卻和平常一樣,壓根懶得和劉良娣一般見識。

又過了月余,聖上始終沒來看敬盼晴一眼,她的不得寵已成定局。

「娘娘,午膳來了。」

這日,小宮女春蘭提著飯盒進來,端出來幾份殘羹冷炙,然而她一雙眼睛卻巴巴地望著飯菜悄悄咽口水。

春蘭是鄭良娣死後留給她的,如今才十四歲,原本臉上還有點嬰兒肥,這些日子小臉都餓瘦了。

「本宮不餓,賞你了。」敬盼晴瞥她一眼,說道。

「奴婢多謝娘娘!」春蘭見敬盼晴是真的不想吃,便開心地提著飯盒出去,同自己要好的宮女春信同食。

「啊!」

然而沒多久,忽地只聽一聲慘叫。

敬盼晴起身出去一看,便見到春蘭吃得口中鮮血淋漓,疼得滿臉淚水。

「娘娘!這飯被禦膳房的人摻了碎碗礫!」

春信嚇得不輕,慘聲說道。

敬盼晴臉上一白,連忙命人請太醫。

可最後太醫沒來,只來了內務府一個叫陳公公的年輕太監。

「這小宮女傷了喉管說不了話,日後是個廢人了,便不能再在娘娘跟前伺候。」

陳公公了解完事情始末,又叫人檢查了一番之後,便要將春蘭帶走。

「慢著。」

敬盼晴擰眉看他,「這事難不成就要這麽算了?禦膳房是不是該給本宮一個交代?還有春蘭,你將她帶走打算如何安置她?本宮叫了太醫,為何太醫不來給她醫治?」

陳公公聽著她這有些天真的話語,頓時就笑了。

「一條賤命,也配讓太醫醫治?更何況,她不仔細檢查就將有問題的膳食帶回來,若是娘娘吃了,傷了喉管,那此刻廢掉的人,便是娘娘了,她本就該拖出去直接打死,奴才將她帶走,也自然是要將她給處置了!」

陳公公斜眼看她,一臉的頤指氣使。

敬盼晴想到死去的鄭良娣,心中壓抑的火氣陡然爆發!

「陳公公就一定要這般趕盡殺絕嗎?本宮又沒傷著!她傷成這樣已然算受了懲罰,便不能留她一命嗎?」

「宮規如此,還請娘娘莫要為難咱家!」陳公公冷酷地說道。

「宮規?真當本宮什麽都不知道嗎?宮規是假,是你們瞧本宮不得寵,不想好生安置她,只想叫她一死了之省了你們的力氣!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,你怎知本宮會一直不得寵?就不怕本宮日後得勢,記仇報復你?」

「是嗎?那奴才就衷心祝願娘娘早日得勢!」

陳公公卻半點不把敬盼晴放在眼裏,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,輕慢地說道,「你們都聽見了?他日若敬嬪娘娘真能得寵,咱家跪著過來給敬嬪娘娘請安謝罪!」

說完,陳公公譏諷的目光在敬盼晴臉上一掃,就大搖大擺地帶著人走了。

敬盼晴氣得想砸杯子,卻發現自己宮裏的杯子本就沒幾只,真砸了怕是以後喝水都得對著壺口,頓時就更氣了!

他媽的,不就是爭寵嗎?

你給我等著!

第2章

倚翠宮的事瞞不過後宮,更瞞不過聖上。

晚上,敬盼晴剛準備用膳,只聽一聲嘹亮的「皇上駕到」,一道明黃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。

敬盼晴一驚,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,起身行禮。

「嬪妾參見皇上,皇上萬福金安。」

她感受到帝王冷淡的目光就落在她頭頂,卻遲遲沒有被叫起。

敬盼晴很快就雙腿酸痛,心中有些納悶,皇上就這麽討厭她?

就在這時,一道帶著明顯吐槽意味的煩躁話語,在她耳邊響起:

「這個敬盼晴,心中有情郎還嫁給朕,大婚之夜在婚房中哭著說思念情郎不願侍寢,私下更是跟情郎來往信件互傳心意,甚至端王謀逆那夜還要跟情郎私奔,朕都打算看在太傅的面子上,幹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趁亂放她走了,結果又莫名其妙地巴巴湊上來替朕擋刀……她腦子是不是有病?」

簡短的幾句話,卻猶如一道驚雷,差點沒把敬盼晴給直接劈傻了!

什麽?

原身有情郎想私奔?

還被狗皇帝知道了?

怪不得自她嫁入東宮,當時還是太子的陸卿塵從不碰她!

但是不對啊,她穿過來時人在花轎上,隨後便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婚房,何時哭過?又遑論什麽思念情郎不願侍寢?

敬盼晴意識到這當中有問題!

猛地一擡頭,驀地撞進了一雙墨玉般的眸子裏。

這位大夏國剛剛登基的第三位帝王陸卿塵,樣貌生得極為俊美,劍眉之下一雙深邃冷冽的桃花眼,眼角透著一股疏冷寡淡的鋒利傲慢。

敬盼晴驟然吃到自己的瓜,再想到被杖斃的張昭儀,不由得頭皮發麻。

就憑這個瓜,聖上不但沒砍她的腦袋,反而還封她嬪位,這分明是已經在報恩了!

敬盼晴為此悄悄松了口氣,同時暗暗咬牙切齒起來。

不知為何,穿越後,她並未繼承原身的記憶,所以不知道原身到底有沒有情郎。

但她可以確定的是,她嫁入東宮後,從未和那莫須有的情郎有過書信聯絡,更沒有謀劃過要私奔!

所以,這分明是有人害她!

這令她不禁氣惱地咬緊了紅唇。

她不願意侍寢是一回事。

可若有人故意害她,讓她無法侍寢得寵,這可就觸碰到她的逆鱗了!

敬盼晴自小天生反骨,別人越是不讓她幹什麽,她叛逆心就越是重。

如今知道有人不想她得寵,那她還就非要爭這個寵不可!

「聽聞皇上國事繁忙,今夜怎麽有空來看嬪妾了?」

此時,敬盼晴下定了決心,再擡眸望向陸卿塵那張俊臉時,眉眼間便都是風情,她還故意捏著嗓音,柔中帶嬌,主動開口詢問道。

「朕來看看你。」

陸卿塵像是這才想起來她還半蹲著,擡手親自將她扶了起來,清冷的目光則在她那張容色傾城的臉上輕輕掃過,敷衍的話語剛一出口,就像是突然被什麽噎住般微微一頓。

他一眼看到敬盼晴身後的飯桌上,放著一碗稀薄的白粥,一碟子青菜豆腐並馬鈴薯絲。

陸卿塵頓時就臉色難看地掃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太監王忠。

王忠只有心中無奈地苦笑。

如此寒酸的膳食,根本不符合敬盼晴嬪位的規制。

但聖上只給敬盼晴一個嬪位,且從不翻她的牌子,這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後宮所有人,他不喜歡敬盼晴嗎?

宮裏的人一向是拜高踩低,這可不可著勁兒地怠慢?

偏聖上是不會有錯的,錯的只能是他這個禦前總管太監,沒有照顧好聖上的救命恩人。

「這些日子,倒是委屈你了,只是宮人怠慢,怎麽也不跟朕說?」

陸卿塵眼簾半垂,語氣中透出一絲不悅。

敬盼晴眨了眨眼睛,猜測著,聖上應當是覺得她被人這樣欺負,襯得他這個當皇帝的過於忘恩負義了,所以才會心中不悅。

「嬪妾並非要故意受這委屈,只是身在後宮,不比在爹爹和娘親身邊時,便是被人欺負了,也不知該如何撒嬌告狀,又聽聞皇上國事繁忙,一個月也沒進後宮幾次,著實不敢為這一點小事打擾皇上,總歸皇上若是知道了,一定不會不管嬪妾的。」

果然,她這麽說完,陸卿塵俊臉上的神色就明顯緩和了許多。

「禦膳房負責給敬嬪分發膳食的奴才,杖斃。」

接著,就聽他一聲令下,語氣格外淡漠。

帝王的殘忍無情在這一刻彰顯。

「是,皇上。」

王忠連忙恭敬應下。

敬盼晴卻心頭狠狠一跳,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阻止,可話到了嘴邊,卻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聖上這是在給她出氣,她不能開口,否則就是不識好歹。

更何況,禦膳房的人肆無忌憚殘害她在先。

這次給她膳食中藏碎碗礫,想害得她像那小宮女一般滿嘴是血割破喉嚨,若不殺

雞儆猴,下次端給她的膳食中,恐怕藏的就是砒霜了!

敬盼晴意識到這後宮爭鬥的殘酷,壓下心中思緒,上前一步,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輕擡起,揪住陸卿塵一片龍袍。

陸卿塵不由得眸光輕轉。

只見她烏發雪膚,眼尾微勾,軟著嗓子討好地道:「皇上今夜可要留下來陪陪嬪妾?」

這樣明顯的邀寵之言。

但敬盼晴心中有數。

這些日子,從她吃到的那些和陸卿塵有關的瓜裏,以她目前對陸卿塵的了解來說,這位帝王手段雷霆,性情頗為傲慢。

這樣的帝王,不可能寵幸一個心中藏著其他男人的妃嬪。

「朕改日再來看你。」

果然,敬盼晴看著他眸中倏然掠過一絲冷意,極其敷衍地丟下這句話後,連坐都沒坐一下,轉身提步走了。

倚翠宮的宮人見此,都是不由得臉上難掩失落。

敬盼晴卻並不意外,恭敬地行禮將人送走以後,就面上無波無瀾地回身坐下,沈著臉似在思索。

晚膳她沒用。

沒多久,禦膳房的管事太監李公公就親自前來送了一份膳食。

敬盼晴掃了一眼。

有肉有湯,有葷有素,還有兩碟子糕點和一盤時鮮水果。

「有勞李公公了。」

敬盼晴臉上帶笑,一邊叫身邊的一等宮女袖青給賞錢,一邊狀似隨意地道了一句,「說起來,這還真得感謝禦膳房那個給本宮膳食裏藏碎碗礫的人。

「若不是她,本宮又怎能吃得到熱飯菜?」

敬盼晴說完,就見李公公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僵硬尷尬的笑。

她則豎起了耳朵。

果然,只聽李公公心中咬牙切齒地怒罵道:

「那個該死的靜秋,居然敢陰咱家!一邊夜裏在咱家的床上婉轉承歡還一聲聲‘好幹爹’叫得好聽,一邊轉天就背著咱家,和沈貴嬪宮裏的管事太監小安子私下結了對食!更是偷偷往敬嬪娘娘的膳食裏藏碎碗礫,差點牽連到咱家!

「這種水性楊花的壞女人!呸!

「還好她已經被聖上處死了,否則,咱家也斷不會饒過她的!」

敬盼晴剛拿起湯勺喝了碗甜粥,打算一邊吃飯一邊欣賞李公公心裏的瓜。

第3章

然而一聽他心中說到「好幹爹」三個字,頓時嗆了一口,差點把粥給吐出來!

敬盼晴本就是故意那樣說,想引李公公爆點什麽瓜,最好是和害她的幕後黑手有關的瓜。

沒想到就聽到了這樣勁爆的內容。

什麽認幹爹表面幹女兒實際幹女兒,什麽腳踏兩只船綠了幹爹……

這宮中的飲食男女是真會玩!

別看這些太監沒了那東西,人家照樣玩得花,一點不比現代人差。

不過,李公公這個瓜還是提供了一點資訊的。

那便是在她膳食裏藏碎碗礫的宮女靜秋,還和沈貴嬪宮裏的太監有染。

所以,那個連番害她的人,會是沈貴嬪嗎?

此時,敬盼晴一邊壓下心中想法,一邊笑著讓身邊的一等宮女袖青拿了賞錢給李公公。

李公公一臉的受寵若驚但不肯收。

「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!本就是禦膳房的疏忽,才叫娘娘受了這樣的委屈,幸虧聖上心中疼愛娘娘,看不得娘娘受委屈,這不就特意囑咐禦膳房日後好生伺候娘娘嗎?

「聖上說了,以後娘娘想吃什麽,愛吃什麽,盡管吩咐,禦膳房保準滿足娘娘的一切要求!」

李公公態度懇切地說道。

敬盼晴卻深諳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,這些太監們可絕非君子,大多小心眼且還十分記仇。

「李公公放心,本宮不是挑剔的人,不過本宮有時嘴饞,想吃些水果糕點,到時候或許會需要李公公給開個小竈。」

敬盼晴十分有分寸地說完,又叫袖青再三塞了賞錢。

李公公見實在推脫不過,才一臉笑意地收下走了。

「這禦膳房的人,真是墻頭草,風往哪兒吹便往哪邊倒。」

袖青忍不住吐槽,「不過聖上也真是的,娘娘生得這般國色天香,從前在宮外時,哪個男子不是見了娘娘一眼都要看得眼睛都直了?難得娘娘今日都主動出言挽留了,聖上怎的就不心動呢?」

「你也說了他是聖上,後宮三千佳麗,誰還不是容色傾城了?沒準聖上早就看膩了。」

「可即便如此,娘娘這張臉也是艷冠六宮的啊。」

袖青仍是有些不服氣地道。

敬盼晴就笑了笑。

袖青從小跟原身一起長大,待她忠心無二,是如今她在宮中最信任之人。

不過這都是在袖青並不知道原身已經被她取代的前提下。

想到這裏,敬盼晴忽然微微蹙起了細眉,她穿過來時已經身處東宮,且還是大婚之夜,那麽原身是怎麽死的呢?

被誰害死?

是太傅府的人,還是東宮的誰?

會和一直以來暗中害她之人,是同一人嗎?

敬盼晴心中疑惑,卻並不著急,端起鮮魚湯小口地喝著,總歸這些問題將來都會有一個答案的。

當務之急,是如何爭這個寵。

如今陸卿塵雖然心中有刺,不肯召她侍寢,但他為人驕傲,很明顯不願看她這個救命恩人受欺負,否則就是打他的臉。

想明白這一點,敬盼晴便頗有些勝券在握地拭了下唇角,而後起身說道:「吃太多了,出去散步消消食吧。」

倚翠宮位於後宮西北角,地處偏僻。

離禦花園稍近一些,但和陸卿塵辦公休息的禦書房和養心殿卻隔得十分遙遠,來回一趟得小半個時辰。

從這個安排就可以看得出來,陸卿塵心中有多不想搭理她。

但再不情願,一聽說她被欺負了,不還是專門來了一趟給她撐腰?

此時,敬盼晴就由袖青攙扶著,緩緩朝禦花園走去。

根據她平時吃到的瓜,這禦花園可是一個好地方。

首要的自然是可以偶遇陸卿塵。

其次便是妃嬪之間互相碰瓷,或是推人入水池鬧出命案,或是腳滑把腹中龍裔摔沒,又或是在假山洞裏發生奸情,機率都非常之高。

但不管哪一樣,只要敬盼晴能好運氣地碰到其中之一,對她來說都是機會。

敬盼晴這具身子重傷初愈,如今還有些虛弱,走了這麽一路過來,都令她忍不住微微喘氣。

剛打算找地方坐下歇息片刻,就忽然見到前方一盞高懸的宮燈之下,幾個女子正在湖水邊拉拉扯扯地吵嚷著什麽。

敬盼晴眼眸一亮,覺得自己運氣簡直太好了!

「誒,娘娘……」

袖青剛想勸她不要湊這種熱鬧,免得受到波及,就見方才還渾身乏力的敬盼晴,此時卻一臉興沖沖健步如飛地沖上前去,便只得也連忙硬著頭皮跟上。

敬盼晴還未走到跟前,便聽到前面的爭吵聲。

是含章宮的陳美人,在和儲秀宮的沈貴嬪吵架。

只聽陳美人指著沈貴嬪的鼻子罵道:「別以為你位份比我高我就怕你!你父親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官,你要不是仗著是東宮的老人,認識聖上比我早,又怎麽可能會得這麽高的位份?

「我父親可是三品戶部侍郎,比你父親高了不知道多少官階!更何況,我姑姑可是太後娘娘!就算要行

禮,也該是你跪我,而不是我跪你!」

陳美人是聖上登基以後,走了太後的門路才進宮的,屬於是資源咖,後台硬,宮裏人輕易不敢得罪她。

「我不是,我沒有……」

此時,沈貴嬪哪怕比陳美人位份高了四五階,卻也不敢還嘴,性子極為怯懦,被罵得眼淚直流,看起來梨花帶雨,好不可憐。

「你沒有個錘子!」

陳美人儼然是個暴脾氣。

說著不知道誰先動的手,兩方人就拉扯起來。

敬盼晴瞅準時機沖上前去,眼看著一個人被推入水中,連忙擡手拉住往回一推,表情浮誇地「啊」的一聲,「撲通」一下,穩準狠地代替這人落水了!

落水這種小事敬盼晴完全不慌,以前拍戲時都不知道演過多少次,她還專門考了遊泳證。

此時幹脆一進到水裏,就直接閉氣,裝作暈了過去。

沒到晚膳時,陸卿塵就點了儲秀宮沈貴嬪今晚侍寢。

然而待他忙完公務出了養心殿,人還在半路上,就聽到了敬盼晴被人推入水中昏迷的訊息。

如今是月初,細細的一彎月亮掛在漆黑的天幕上,月光灑落在年輕帝王那挺拔頎長的身影上,將他映照得如同一尊浮世美玉,清冷又矜貴非常。

陸卿塵面若霜寒,眸似冷星,心中的不快堆積到了極致。

「這一回,又是被什麽人欺負了?」

「陳美人和沈貴嬪爭執,無人看到是誰推了敬嬪娘娘。」

王忠恭敬答道。

「怎的總是有人,明知敬盼晴是朕的救命恩人,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下手毒害?就如此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嗎?」

陸卿塵漫不經心的語氣,然而那張被月光映照泛著冷白光澤的俊臉上,卻浸著一抹陰沈。

他調頭去了倚翠宮。

到了以後,掃一眼宮裏冷清沒幾個的宮人,而後直入內殿。

這時候,敬盼晴剛被袖青伺候著換了身幹凈的中衣。

她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身上,很快也將那一層雪白單薄的中衣浸濕。

陸卿塵走進來第一眼看到的,便是那一層濕透的薄紗之下,她纖薄曼妙的身姿,兩團渾圓似雪的綿軟,正沈甸甸地隨著她擦拭頭發的動作輕輕晃蕩著。

眼前一幕自是活色生香,任誰看了,都會覺得敬盼晴是在故意設局勾引。

陸卿塵眸光一暗,隨後便一雙桃花眼冷淡地斂著,似乎絲毫不為所動,眼角溢位一絲輕諷。

「朕聽聞愛妃落水昏迷,如今看來,愛妃安好無礙。」

這時候,他忽然嘲弄地開口道。

敬盼晴乍一聽到他的聲音,像是十分意外他的到來,慌亂之下連忙想要起身行禮。

然而長腿一邁,才想起來自己衣衫不整極為不妥,瞬間慌張地收了回去。

雖然她動作極快,可陸卿塵還是一眼看到了她那雙白嫩滾圓的纖纖**,竟是一絲不掛,就那麽光著,展現出一抹驚鴻一瞥的柔美曲線。

入秋後雨水一直很少,天幹物燥。

陸卿塵忙了一晚上的公務,此時忽覺有些口幹舌燥。

他喉頭微微捲動了下。

回頭一看,發覺王忠很有眼色地沒有跟進來,但也不知方才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麽,便還是瞬間冷了臉色。

剛想出言斥責,就見敬盼晴低垂著頭,雙手堪堪遮住那片雪白風光,坐在那裏,臉頰泛起嬌羞的紅暈。

然而接著,一滴晶亮的眼淚自她眸中「啪嗒」滴落。

很快,這眼淚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落下。

陸卿塵心裏那股莫名的惱意瞬間驀地散去。

「哭什麽?朕自會為你處置害你落水之人。」

他聲音微冷地說道。

「不是因為這個……」

敬盼晴搖了搖頭,胸前微喘著激起一片連綿起伏,令男人目光一瞬間幽深。

她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,一雙含淚的水眸定定望向他,嬌柔的聲音哽咽地道:

「皇上為何不叫人通傳一聲就進來,白白看光了嬪妾的身子?」

第4章

她這麽一說,陸卿塵當即有些惱火。

「朕是皇帝,你是朕的妃嬪,朕不能看你?」

他說完這句話,卻頗覺不妥。

這說得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親密似的。

然而他們之間空有名頭,並無實質關系,更別談感情了。

可話一出口就如覆水難收,更何況他堂堂帝王,便是不妥那又如何?

「可是皇上又不喜歡嬪妾!」

敬盼晴有些氣惱地微微揚高了聲音,「大婚之夜,嬪妾傻呆呆地坐在婚房中,因畏懼皇上的威嚴,連句話都不敢說,老老實實地等著皇上的寵幸,可皇上卻一夜未去。

「皇上既然根本不在意嬪妾的臉面,又何必管嬪妾是不是落水,是不是昏迷,是不是差點被人給害了?

「莫非皇上正是因為不在乎嬪妾的臉面,所以才覺得可以隨意看光嬪妾的身子的?嬪妾在皇上心目中,就如此下賤嗎?」

古代的社會,女人的身體事關她的名節。

原身處子之身嫁入東宮,陸卿塵卻從來不曾寵幸。

今夜敬盼晴當然是故意讓陸卿塵看了身子,按照這封建禮教的規矩,陸卿塵是要對她負責的。

至於陸卿塵說什麽誰欺負了她,他就處置……呵。

從原身莫名其妙身死,她穿過來,再到被人設計汙蔑說什麽有情郎,剝奪她得寵的機會,再加上那一碗摻了碎碗礫的白米飯……

至今樁樁件件,都有人在背後精心算計她。

敬盼晴要是再不爭寵,那她下一步真的可以直接被人害死了!

若等她死了以後,陸卿塵再處置那害她之人,這不就晚了八輩子了嗎?

敬盼晴可不想等被人害死了以後,被追封高位厚葬。

她只想活著的時候風風光光,無人敢欺!

此時,陸卿塵被她這番可憐巴巴地哭訴,給氣笑了。

「大婚之夜傻呆呆的,連句話都不敢講地等著朕的寵幸?你確定?」

他眼角和話語都堆砌著涼薄的諷意。

「皇上這話什麽意思?」

敬盼晴聞言,一臉無辜地望著他。

才剛剛被淚水浸潤過的眼尾紅得像胭脂,更襯得她一張鮮嫩白皙的小臉透出無限的委屈,

「大婚之夜嬪妾的確就是這般等著皇上的呀?皇上若是不信,可以將那夜身邊伺候的教養嬤嬤叫過來對峙!只是嬪妾實在不懂,嬪妾自小在家中恪守本分,為人行事一向謹慎守禮,從不敢逾矩,到底是哪裏得罪皇上了,竟叫皇上厭惡嬪妾至此?

「既如此,皇上當初又為什麽要以側妃之位迎娶?

「莫非嬪妾當真曾有哪裏得罪了皇上嗎?」

敬盼晴似乎也被氣到了,這樣嬌聲質問著,像是陡然生出了一股倔意,好似今夜若不把這個問題說清楚就誓不罷休一般。

「不可理喻!」

然而,陸卿塵卻一甩袖,擺明了是懶得跟她解釋。

恰逢這時,王忠的聲音在殿外響起。

「皇上,您今晚翻了沈貴嬪的牌子,時候不早了,沈貴嬪那邊早就等著您了。」

陸卿塵聞言,平復

了下心中被激起的情緒。

「你好生休息,朕會派人去查今夜是何人推你入水,給你一個交代。」

說完,他淡淡看了敬盼晴一眼便轉身欲走。

「皇上不許走!皇上今日若不說清楚,嬪妾就不許皇上走!」

然而,敬盼晴卻氣得徑直下了床。

她也不管自己下身還光著,就那麽赤足上前,兩只纖白柔軟的手緊緊揪住他一片龍袍,嬌軟的嗓音此刻固執大膽得驚人,把一旁的袖青都給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!

「放肆!」

陸卿塵氣得又是一甩袖!

「啊!」

敬盼晴頓時又如一片弱不禁風的落葉似的,竟是隨著他這股力道一下跌倒在地上!

敬盼晴一面痛得又是眸中擠出一抹眼淚,又是一面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演技。

她就著這一滴眼淚,就那麽姿態露骨地倒在地上,眸中帶著一抹不敢置信的受傷,像是想不到陸卿塵居然會如此狠心地將她給推倒!

雖然,這倒地的成分裏,有八成都是她的演技。

陸卿塵也一時怔住。

他平日裏雖說脾氣不算好,可也從不對女人動手,實在是沒想到敬盼晴如此嬌弱,竟然就摔倒了。

可他是皇帝,自然也不可能給一個女人道歉。

況且,此時的敬盼晴這般情態,實在是令人口幹舌燥。

她本就膚白勝雪,容色誘人。

此刻衣著露骨,又這麽姿態撩人地雙腿交疊著,一雙玉足似是因地上冰涼而指骨微微可憐地蜷縮了下,堪稱玉體橫陳。

尤其是她頭發還濕漉漉的,有水滴落在她渾圓白皙的大腿上,沿著那優美的曲線一點點滑落到腿彎消失不見,一張清艷絕倫的臉上還掛著淚珠,活像是遭到了某種淩虐了一般,令她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勾人風情。

陸卿塵忽地渾身泛起一股燥熱。

「起來!你這般躺在地上成何體統?」

他不耐地動了動拇指上一枚青玉扳指,語氣似充滿了不喜。

「皇上,沈貴嬪今夜將嬪妾推入水中,您還要從嬪妾的宮中去她那裏寵幸她嗎?您對嬪妾當真厭惡到這種程度?要這般打嬪妾的臉?」

然而,敬盼晴卻一動不動,只小臉透著說不出的失望,說出口的話更是十分大膽的質問。

陸卿塵幾乎又要氣笑。

他是帝王,一向是想去寵幸哪個妃嬪便去寵幸哪個!

後宮於他而言,一方面是穩固朝堂的工具,另一方面則是他放松身心的地方。

什麽時候,他寵幸誰還得被一個女人管著了?

此時,陸卿塵只覺敬盼晴全然是仗著對自己的救命之恩,在這裏一個勁兒地使小性子,著實不可理喻。

不過他自小培養出來的良好教養,還是讓他上前一步對敬盼晴伸出手,打算拉她一把,也算是給她一個台階下,望她不要不知好歹地繼續鬧下去。

他耐心有限。

「起來。」

「不麻煩皇上了。」

然而,敬盼晴卻神情懨懨地別過頭去,海藻般的長發隨著她這般動作垂落下來,將她半邊窈窕秀美的身體遮擋得嚴實,偏偏襯得那遮不住的半邊更加勾人心魄。

陸卿塵視線輕移,喉結緩緩捲動。

剛想躬身將她抱起來,卻只聽她語氣冷硬地道:「皇上請慢走,嬪妾身體不適,恕不能起身相送了。」

「身體不適?可是方才哪裏摔著了?」

陸卿塵劍眉一蹙,忍著她此時的小性子忽略掉她的不敬,問道。

「不勞皇上費心!」

可敬盼晴卻半點不領情,那語氣冷冰冰得就是要將陸卿塵往外攆。

「呵!」

陸卿塵難得的好耐心終於告罄,當即冷笑一聲,轉身提步走了!

「娘娘!您怎麽凈把聖上往外趕呢?」

他剛出內殿,身後就傳出袖青不理解的驚呼聲。

「嗚嗚,他又不喜歡本宮,留下來又有什麽用?快扶本宮一下,本宮起不來了,屁股摔得好痛!」

敬盼晴慘兮兮地嬌聲道。

陸卿塵聽到這話,腳步只微微停頓了半下,仍是冷哼一聲沈著臉出了倚翠宮一路離去。

走了會兒,王忠發覺這路線好像不大對勁。

「皇上,這沈貴嬪還在等著您呢……不去儲秀宮嗎?」

他跟在後頭,小心翼翼地出聲提醒道。

陸卿塵聞言停下來,卻是扭頭沈著眼看了王忠一眼,隨即想到什麽,頓時惱火地罵道:

「沒眼力見的東西!

「這種時候還去什麽儲秀宮?回養心殿!」

王忠嚇得趕緊低頭。

卻見陸卿塵才走了兩步,又停下來,思忖了片刻下令道:

「派人去查查今晚敬嬪究竟是被誰推下水的?是不是沈貴嬪……罷了,不必查了!傳朕旨意,沈貴嬪行事不端,禁足一月。」

「是,皇上,奴才遵旨。」

王忠縮了縮脖子,為沈貴嬪默哀的同時,又為敬盼晴的本事感到暗暗心驚。

聖上自小心便思深沈似海,喜怒不形於色,從不為任何人和事而產生情緒的波動。

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,竟有人能將聖上氣成這樣,且還是一個女人。

回到養心殿後,陸卿塵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氣喝完,才覺得心中的火氣和身上的燥熱消減了許多。

然而剛冷靜下來,腦海中又回響起敬盼晴質問他的那些話。

敬盼晴那張清白無辜委屈的臉浮現在眼前,令陸卿塵煩躁的同時,心中倒也起了一絲疑惑。

當初,他是在敬盼晴嫁入東宮的當夜,準備去她婚房時,在房門外聽到有女子的交談聲,以她的身份自稱,說雖嫁入東宮卻難以忘掉情郎,才令他惱怒拂袖離去。

再後來,端王謀逆的前夕,他桌上出現一封信,王忠說是從一個鬼鬼祟祟的下人手中查到的,信中內容便是敬盼晴的情郎寫給她的,說要一起私奔的內容。

那下人也承認說,他多次為敬盼晴和這情郎傳信。

是以,他才對此深信不疑。

第5章

可如今深想,倘若是有人故意等在那裏,說那番話引他誤會呢?

倘若那封信也是有人故意安排陷害嗎?

畢竟只有那所謂的情郎寫給敬盼晴的信,並無敬盼晴寫給對方的信……

此時,陸卿塵順著這個思路,越想心中越是懷疑。

「來人。」

他捏了捏眉心,沈聲喚道。

「奴才在,皇上有什麽吩咐?」

王忠趕緊現身恭敬詢問道。

「派人去查查敬嬪進宮之前,可與什麽男子有過不恰當的親密舉動。」

陸卿塵修長如玉的指骨輕輕敲在桌案上,眉眼間滲出一股懾人的冷意。

倘若查清以後證實,敬盼晴今夜所說全是巧言騙他,甚至故意設局勾引他。

那她對他的這份救命之恩,便也可從此一筆勾銷了。

日後,敬盼晴在這宮中如何被折磨死,也都是她活該。

想起敬盼晴那雙含淚的眼,還有他離開時,她跌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懨懨神情,陸卿塵卻又忍不住皺了眉。

「悄悄地查,不要壞了她的名聲。」

「奴才遵旨。」

王忠神情

一正,連聲應下,已經走到殿門口準備出去了,又聽到裏頭傳來陸卿塵一道帶著些許煩悶的聲音:

「另外,派太醫去給她看看。」

「奴才遵旨!」

這夜,沈貴嬪等了良久,不但沒等到陸卿塵的身影,反而等來了她被禁足的聖旨,令她難以置信,卻也不得不接受現實。

只是一叫人打聽清楚陸卿塵是出了倚翠宮才下的給她禁足的命令,沈貴嬪就恨不得將手中的帕子捏爛。

她與陳美人不和多日。

好容易等來陸卿塵點她侍寢的機會,精心布局,陳美人也如願上鉤。

誰知,中間突然殺出來一個敬盼晴,壞了她的好事不說,還害她被禁足!

她望一眼倚翠宮的方向,一向柔美怯懦的臉上,此刻卻陰沈至極。

早知敬盼晴如此礙事,當初她就該做得更狠一些!

次日,宮中微有風波。

前一夜發生的事情,後宮妃嬪們稍一打聽便都知道了。

聖上好心去看望敬盼晴,結果敬盼晴不知為何和聖上吵了一架,直接把聖上給氣走!

可聖上不但沒罰敬盼晴,還為她請了太醫,甚至還不問是非黑白的直接把沈貴嬪給禁足了!

次日一早,眾妃嬪給皇後請安時,便頗為熱鬧。

只可惜,事件的當事人全不在場。

敬盼晴從進宮以後就一直因傷養病,綠頭牌都不曾掛上過,也從來不曾向皇後請安。

陳美人派人過來說昨夜落了水受了風寒,今日告假。

至於沈貴嬪則是被陸卿塵給禁足了。

「這個敬嬪可真是不知好歹,聖上顧念著她的救命之恩,她卻對聖上使小性子,實在是太不懂事了。

「可不是嘛,難怪聖上一直不喜歡她。」

「可聖上卻為了她禁足了沈貴嬪吶,這叫不喜歡嗎?還有,陳美人和敬嬪昨夜都落了水,為何聖上昨夜不管陳美人,偏去看了敬嬪呢?要知道,陳美人可還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呢!」

「不過,這敬嬪跟沈貴嬪的梁子怕是就此結下了……」

眾人圍著敬盼晴議論了一個早上,也討論不出一個結果來。

而敬盼晴在得知陸卿塵昨夜不但沒去寵幸沈貴嬪,甚至還將她禁足一月後,便知道自己賭對了。

敬盼晴昨夜之所以那般大膽,也不過是摸到了陸卿塵的脾氣。

至少現階段,陸卿塵還是想報她的救命之恩的。

想到失去一次侍寢的機會,且還被禁足的沈貴嬪,敬盼晴臉上露出一抹淡笑。

昨晚沈貴嬪因她失去侍寢的機會,她算是將對方給得罪了。

可誰讓沈貴嬪害她在先呢?

只是敬盼晴實在不知沈貴嬪為何要害她,要說以前在東宮,她們二人之間也沒無甚交集啊。

「袖青,本宮問你,本宮出閣之前,和那沈貴嬪可相識?關系如何?」

敬盼晴忽然問道。

她此前借著自己受傷發燒一事,跟袖青說自己腦子燒糊塗了,有許多事情都不記得,袖青倒也不曾懷疑過。

「娘娘,說起這個沈貴嬪,奴婢就生氣!」

袖青倒豆子似的立即氣憤不已地道,「她父親不過是通政司的七品經歷,在京中都排不上號的芝麻小官,早幾年靠討好娘娘才在京中貴女圈得了一席之地。

「可誰知道,當初先帝一賜婚,她得知娘娘被冊封為太子側妃,而她只是一個良妾時,就開始疏遠娘娘了。

「後來入了東宮,每回見到娘娘也裝作不認識!

「虧得娘娘曾經在閨閣中待她如親姊妹般,結果這卻是個沒良心忘恩負義的白眼狼!」

袖青嘴上這般唾罵。

敬盼晴一邊端著杯茶,吹了吹上頭的浮沫,一邊小口地啜飲著。

聽她這麽說完,就忽然想起來以前在東宮,沈貴嬪每回見到她,都是一臉的嘲弄神情,像是十分看不起她似的。

可問題是,按照袖青說的,沈貴嬪出身卑微,又憑什麽看不起她呢?

敬盼晴正疑惑間,便聽袖青心裏卻忽然又暗中鄙夷憤恨道:

「沈貴嬪這小賤人,當初在閨閣時討好娘娘,三天兩頭的往太傅府跑,卻一個勁兒地對大公子拋媚眼,可惜大公子眼裏只有娘娘,壓根懶得瞧她一眼,她見勾引大公子無望,竟又把主意打到了太傅大人身上!

「有一回我奉娘娘之名給太傅大人送點心,便見這沈貴嬪勾著太傅大人,在涼亭裏就做起了那檔子事!

「那頭埋在太傅大人腿間……真是不知廉恥!

「就她這般水性楊花的人,居然還敢背棄娘娘?真是該死!」

「噗──」

敬盼晴聽到這裏,一個沒忍住,一口水全噴在了地上!

「哎呀!娘娘這是怎麽了?可是茶水太燙了?」

袖青不知自己的心裏話全被敬盼晴聽了去,慌忙接過她手裏的杯盞放下,又拿了帕子為她擦拭身上濺落的水漬。

「本宮無礙,只是不小心嗆著了。」

敬盼晴則尷尬地揮了揮手,取下帕子,自行擦了擦嘴角。

想起剛剛吃到的還熱乎著的瓜,她微垂下眸,藏起眼中驚濤駭浪的情緒。

看來,袖青早知道沈貴嬪的為人,許是為了不讓原身傷心,便沒把這事告訴原身。

不得不說,敬盼晴大為震撼!

聽袖青說,她那位太傅爹爹乃是陸卿塵的老師,在朝中一向享有清名,門生廣布,很是受人尊敬。

然而私底下,竟是個和女兒的閨蜜搞到一起的老色批?

該說男的都風流成性,還是她這個爹爹其實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?

敬盼晴一時心中有些膈應。

所以,沈貴嬪做了這般對不起原身的事,不但心中沒有一絲愧疚,還恨上原身了?

難道是因為太傅占了她的便宜,卻沒將她收入房中?

那她應該去恨太傅啊,恨原身做什麽?

簡直不可理喻!

一連五六日過去。

期間陸卿塵一直在禦書房忙朝政,不曾踏入後宮一步。

「娘娘,陳美人求見。」

敬盼晴剛用完晚膳,就聽倚翠宮的一等太監陳笑稟報說道。

「陳美人?」

敬盼晴疑惑了一瞬,擡手說道,「請她進來吧。」

上次陳美人夜間與沈貴嬪發生爭執,差點被推到水中,是她拉了陳美人一把,代替陳美人掉入了水中。

可誰知,陳美人竟然會水。

當時二話不說就也跳進去,把她給撈了進來。

不過隨後就聽說那夜陳美人染了風寒,這些日子一直在含章宮養病,也不知今日是何故突然到訪。

敬盼晴揣著心事,整理了下儀容,陳美人已經快步行至殿中,款款向她行禮道:「嬪妾見過敬嬪姐姐。」

「妹妹快請坐,不知妹妹突然到訪,所為何事?」

敬嬪臉上帶笑,柔聲詢問道。

「自然是來感謝姐姐上一回的救命之恩,若不是姐姐,妹妹就著了那沈貴嬪的道了!」

陳美人說著,命身後的宮女開啟手裏抱著的一只匣子,只見裏面光華璀璨,竟是一套藍寶石頭面,「這頭面是太後姑母從前賞賜妹妹的,權當謝禮送給姐姐,還

望姐姐不要嫌棄。」

敬盼晴只掃了一眼,就知這套頭面價值不菲。

「這話倒是叫我有些不明白了,美人妹妹水性那般好,原本就是不需要我來救的,那天晚上,我只能算是多管閑事了。」

敬盼晴笑吟吟地道。

她這麽一說,陳美人卻是「噗嗤」笑出聲來。

搞得敬盼晴一頭霧水,只面上還保持著端莊模樣。

「敬嬪姐姐,你才是在跟妹妹裝糊塗呢!沈貴嬪那天晚上是故意拉扯嬪妾,想要落水,嬪妾早就看穿她了,才故意借勢往水裏跳的,只是沒想到姐姐以為嬪妾要落水……別的不說,妹妹這心裏,當時是真的感動不已,進宮至今,別人都因為嬪妾和太後娘娘的關系,或是畏懼或是疏遠嬪妾,只有兩個人對嬪妾好過。」

第6章

只聽陳美人娓娓道來,「一個是已經被聖上賜死的張昭儀,另一個就是姐姐了。」

敬盼晴一聽這話,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來。

張昭儀?

陳美人竟然和張昭儀交好?

敬盼晴忽地想起來,她們二人都住在含章宮,而張昭儀乃是從二品的位份,是含章宮的主位娘娘。

張昭儀也是東宮時的老人了,在東宮時是太子良娣,誰也沒想到她一進宮,竟然被皇上封為昭儀。

「但是,姐姐知道張昭儀和聖上是什麽關系嗎?」

陳美人忽然問道。

「是何關系?」

敬盼晴搖了搖頭,問道。

「張昭儀待聖上有恩。」

陳美人看著敬盼晴,眸中帶笑,笑容裏卻有著絲絲諷意,「聖上還是太子時,有一次不慎遭人暗害,中了軟筋散,被人追殺。

「張昭儀將聖上藏在假山洞中,不顧自身安危沖出去將刺客引走,最後雖然保住了一條命,一雙琴藝超絕的手卻是自此廢了。

「可她本是一個琴癡,此事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。

「而聖上對她的報答,便是以太子良娣的位份將她擡入東宮,可六年過去,張昭儀的下場,姐姐你都已經看到了。

「咱們這位聖上,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薄情郎。」

陳美人又坐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走了。

敬盼晴靠在美人榻上,腦海中回響著陳美人走之前說的話:

「姐姐要小心沈貴嬪,張昭儀久不得寵,聖上卻突然深夜造訪,便是沈貴嬪告的密。」

一旁,袖青給敬盼晴捏著腿,一臉懷疑地說道:

「沈貴嬪雖然可惡,但奴婢那晚上聽得清楚,分明是陳美人仗著家勢欺負沈貴嬪!奴婢看她就沒安好心,指不定是故意說這些,想要嚇唬娘娘不去爭寵!」

敬盼晴搖了搖頭。

「至少張昭儀的事,她一定沒騙本宮。」

她當初聽到張昭儀的瓜,也懷疑過是有人故意告發的。

這番話對她最大的警示便是,若不快一些得到陸卿塵的寵愛,等新的秀女進宮,這狗男人沒準真的會把她的恩情忘得一幹二凈了。

那她豈不是白挨那一刀?

「袖青,讓陳笑去禦膳房找李公公,就說本宮想吃黑糖桂花圓子冰粉,請他著人做一道送過來。」

想到先前養傷的痛苦,敬嬪立即起身吩咐道。

陳笑連忙去了。

敬嬪又招呼袖青伺候她梳妝打扮,另換了一套嬌艷的嫩粉色宮裙。

她媚眼流波,膚白似雪,這一身粉色薄紗,襯得她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柔媚之美。

「娘娘真美!艷冠六宮!」

袖青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
沒多久,陳笑提了食盒回來。

敬盼晴披上披風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,而後就去了禦書房。

這會兒,禦前大太監王忠剛伺候陸卿塵用完晚膳。

「皇上,敬嬪娘娘來了,說給您送了一道桂花圓子冰粉,想請您嘗嘗。」

一個太監進來稟報道。

王忠一聽,略有些驚訝。

給聖上送吃食,是妃嬪爭寵的慣用手段。

可敬嬪從入東宮至今,可是從來不曾到聖上跟前送過東西的,今日倒是稀奇了。

王忠立即看向陸卿塵。

陸卿塵則微皺了下眉,不知想到什麽,眸子裏劃過一抹不悅。

王忠還以為他不想見。

卻聽他語氣淡淡地說道:「叫她進來吧,晚膳吃得有些膩,冰粉解膩。」

王忠聽著聖上還特意解釋一句,欲蓋彌彰似的,又是一番訝異。

「嬪妾參見皇上,皇上萬福金安。」

這時候,敬盼晴進來,儀態萬方地朝陸卿塵行了個禮。

「平身。」

陸卿塵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,清冷鋒利的視線落在她遮得嚴嚴實實的披風上,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那夜衣衫不整的勾人模樣。

「多謝皇上。」

敬盼晴從袖青手中接過食盒,走到他跟前,將裏面的冰粉端了出來。

「這是嬪妾特意叫禦膳房做的,想著如今天氣還是有些余熱,皇上用完晚膳後,吃一碗冰粉,既能解膩,又能解熱,便送來了。」

她捧著一只白玉小碗,一雙纖纖素手冰肌玉骨,美不可言。

陸卿塵接過小碗,溫熱的手掌觸碰到敬盼晴柔滑的肌膚。

王忠極有眼色地趕緊帶著袖青等人結束去了。

殿中只剩下敬盼晴和陸卿塵二人。

陸卿塵吃相斯文,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勺子,一口口吃著冰粉。

剛吃了一半,聽到身邊的悉悉索索的動靜,擡頭一看,便見敬盼晴去了披風,只著一襲粉色薄紗宮裙俏生生立在一旁。

蜂腰細肩,膚白勝雪。

更美的風光,便隱匿在那一層纖薄輕透的柔嫩粉紗之下,底下有多絕艷誘人他早已領略過。

陸卿塵手中的勺子放下,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
他墨眸微動,看著敬盼晴那雙瀲灩著水光的美眸,薄唇輕啟,聲音微啞:「你在勾引朕?」

「皇上喜歡嗎?」

敬盼晴粉面羞怯,聲音嬌軟,不答反問。

很快,陸卿塵就給了她答案。

「過來。」

他朝敬盼晴招了招手。

敬盼晴似是有些害怕地咬了咬殷紅的嘴唇,最終還是蓮步輕移,走了過去。

「皇上……」

然而才邁了兩步,就被陸卿塵忽地攬住細腰,按在了懷裏,惹得她發出一聲嬌呼。

「你就是在勾引朕。」

陸卿塵清冽低沈的嗓音肯定地說著,鋒利清絕的俊臉朝敬盼晴不斷貼近。

帝王凜冽的壓迫感,令敬盼晴睫毛一顫。

她禁不住雙手抓住陸卿塵的龍袍,心中驀地有些慌亂,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。

但接著就被一股「我是在演戲,演戲就要敬業,又不是沒跟男的親過」這種強烈的意念給壓制下去。

這麽想著,敬盼晴立即調整心態,含羞閉上了雙眸。

然而,該有的吻卻並未落下。

陸卿塵忽然停下了。

敬盼晴睜開眼睛一看。

只見他眸中

帶著幽深詭意,就那麽盯著她。

微涼的指骨拂過她柔艷的紅唇,而後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,輕攏慢撚地玩弄著,那不疾不徐的動作,透著股上位者的漫不經心。

敬盼晴莫名被看得心裏發毛。

可惜她只能聽到別人心裏的瓜,聽不到其他心聲,不然就可以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麽了。

「皇上……」

敬盼晴微勾的眼角溢位一抹艷色,有些懵懂不解地望著他,柔弱無骨的嬌軀卻故意在他懷中蹭了蹭。

「朕記得愛妃上次說自己身體不適,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。」

下一刻,陸卿塵松開了她的纖腰,「叫王忠進來。

敬盼晴則是一楞。

隨後想起上次她故意耍小性子,說自己身體不適趕他走……這狗男人身體明明都起反應了,居然還趕她走?

就這麽記仇?

敬盼晴暗暗磨了磨牙。

「是,嬪妾告退。」

但她還是聽話地裹上披風,面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兩分失落,便行禮結束去了。

「皇上有什麽吩咐?」

王忠很快進來。

「還沒查清楚敬嬪在宮外的事嗎?」

陸卿塵一手撐著額頭,慵懶靠在椅背上,似在平復呼吸。

「回皇上的話,您吩咐讓悄悄地查,有些麻煩,暫時還沒訊息。」

王忠恭敬地答道。

陸卿塵點點頭,沒再說什麽,只又拿起勺子,將那半碗冰粉吃完。

不知為何,王忠覺得覺著聖上好似吃得咬牙切齒。

這時候,敬事房的總管太監來了。

「皇上,您都好些日子未曾進後宮了。」

他一臉苦相,將擺放了綠頭牌的銀盤呈上。

陸卿塵原本還是沒打算去後宮,然而方才被敬盼晴勾起了火。

此時目光一掃,見銀盤上壓根不見敬盼晴的綠頭牌,便不由冷笑了聲,擡手翻了個。

「就去長春宮吧。」

敬盼晴鎩羽而歸,卻好似並未被影響到心情,又去禦花園轉悠了一圈。

無事發生,她才頗有些遺憾地走了。

剛回到倚翠宮,就聽到一道熟悉的柔媚嗓音,含著絲絲縷縷淬了毒的惡意,頗為跋扈地說道:

「都跪好了,手伸出來,若是我手裏的戒尺打下去,誰敢躲,就別怪被我打死!」

敬盼晴聞言,瞬間擰起了眉頭。

「是劉良娣!娘娘,定是聖上翻了她的牌子召她侍寢,她才會這麽耀武揚威的來欺負人了!」

不等她說什麽,袖青便一臉怨憤地道。

「以前還在閨閣時,劉良娣就喜歡和娘娘比,卻沒一樣能比得過娘娘。

「等到了東宮,她的位份也不如娘娘高,便整日嘲笑娘娘不得寵,遭聖上厭棄,甚至造謠娘娘身有惡臭,聖上躲避不及,這才不願寵幸娘娘!

「這也就罷了,她還每回只要聖上點了她侍寢,當日必定要來娘娘跟前炫耀,趁機對咱們宮裏的奴才下手,又拿自己要侍寢威脅娘娘,讓娘娘不敢動她!」

袖青說著說著,竟然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。

敬盼晴一時無言。

她跟劉良娣之間的梁子,早就結下了。

第7章

以前她是不想爭,只想當個小透明才一再忍耐,現在?

「放心,這次劉良娣討不到好處。」

「娘娘?」

聽她這麽說,袖青止住了眼淚,有些不解。

敬盼晴則篤定地微微一笑,一張嬌艷臉龐在搖曳的宮燈映照下越發顧盼生輝,光艷逼人。

上次她能讓沈貴嬪無法侍寢,這次換做劉良娣,也一樣。

左右陳美人說了,陸卿塵就是一個薄情郎,恩情於他而言是會隨著時間消失的,那她便要在這份恩情過期之前,物盡其用。

「劉良娣好大的膽子啊,竟然敢在本宮的宮裏,動本宮的人。」

此時,敬盼晴提步進了正殿。

劉良娣見到她,臉上故意做出驚訝的神色來:「瞧姐姐這話說的,妹妹可是好心好意,幫姐姐教訓這些不聽話的奴才啊!」

說著,劉良娣就直接拿著手中的戒尺,往一個宮女的手心狠狠打去!

「啪」的一聲!

宮女痛得渾身一顫,卻是咬緊了牙,半點沒有吭聲求饒。

劉良娣便唇角含笑,一雙含著諷意的眸子挑釁地望向敬盼晴,並慢悠悠說道:「你們這些當奴才的,要怪就怪你們跟錯了主子。

「聽說她今日去了禦書房討好聖上,可聖上卻將她趕了出來。

「她前腳走,聖上後腳就點了我侍寢。

「哈哈哈,真是好笑!

「便是當初以太子側妃的位份進的東宮又如何?聖上厭惡你,就是不肯寵幸你,也不知姐姐深夜寂寞之時,是不是跟那張昭儀一樣,也得借助工具才能得一分歡愉呢?」

劉良娣一番話,說得極為難聽。

袖青氣得一臉羞憤,欲上前同她理論。

敬盼晴卻一擡手,攔住了她。

「所以,你今晚想侍寢?」

敬盼晴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,此刻卻一絲不見被羞辱後的惱怒,反而也含笑望著她。

「姐姐說錯了,不是妹妹想侍寢,而是聖上要妹妹侍寢。」

劉良娣故意加重「聖上要」三個字。

「嗯,懂了,所以不是你想,你都是被逼的,沒事,念在你我多年的姐妹情分上,本宮幫你。」

敬盼晴說著,忽地幾步上前擡手抓住劉良娣的右肩,接著用力一扯!

「啊!」

劉良娣頓時慘呼一聲,痛得一張臉都扭曲了!

卻是她的右臂,整個從肩膀那裏被敬盼晴給卸了下來!

眾人都是一驚!

就連袖青也是一楞。

娘娘一向柔弱,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身手!

「好了,如今你身體負傷自是不能侍寢了,劉良娣,你可如願了?」

敬盼晴神色輕松地拿帕子擦了擦手,像是十分嫌惡一般,還直接把那帕子扔到了地上。

她前世為了拍好打戲,找師父認真練過,雖然都是些花拳繡腿,但卸人手臂小菜一碟。

「你敢傷我!」

劉良娣額頭上都是冷汗,白著一張臉,惡狠狠瞪著敬盼晴。

「對本宮膽敢不用敬稱?劉良娣,本宮看你是另一只手臂也不想要了吧?」

敬盼晴當即眸色一凜,嬌軟的嗓音威脅地道。

劉良娣臉上閃過一絲懼色。

這會兒她實在痛得受不住了,當即恨恨地一咬牙,對身邊的奴才怒道:「楞著做什麽?還不快扶本宮回去!傳太醫!」

一群人狼狽不已地滾出了倚翠宮。

「娘娘,這可怎麽辦啊!您弄傷了劉良娣的手臂,等聖上來了,她一定會告狀的!」

袖青之前嘴上厲害,這會兒卻害怕了。

「怕什麽?那點小傷要不了她的命,再說了,本宮敢這麽做,就不怕她告狀!」

敬盼晴卻一臉淡定。

她掃一眼還跪著的宮人們。

「都起來吧。」

「謝娘娘。」

方才被劉良娣用戒尺打的是倚翠宮的二等宮女,叫尺霜。

「把手伸過來給本宮看看。」敬盼晴道。

尺霜連忙擡起手,卻見一只手已經腫的跟紅蘿蔔一樣了。

可見劉良娣下手多狠。

敬盼晴回憶著她方才堅韌隱忍的模樣,想了想,吩咐袖青道:「去拿一盒活血化瘀的藥膏給她。

「你這幾日便不用幹活了,好好養傷,傷好了以後,就到內殿伺候吧。」

這是要重用尺霜的意思。

「奴婢多謝娘娘厚愛。」

尺霜受寵若驚地看了敬盼晴一眼,連忙行禮謝恩。

「下去吧。」

敬盼晴這才坐在那裏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
沒多久,陳笑就過來稟告,說隔壁動靜極大,太醫已經來了。

又沒多久,道陸卿塵被劉良娣給提早請來了。

敬盼晴嘴角含著絲諷笑,喝下這杯茶,才對陳笑吩咐道:「你也去請太醫,就說本宮忽然高熱不止,幾度昏厥,等太醫到了以後,再把這話告訴聖上身上的王公公。」

「娘娘?」陳笑有些疑惑,自家娘娘明明就好端端的。

「去吧。」然而,敬盼晴卻十分堅決。

「奴才遵旨。」

陳笑連忙去了。

沒多久,敬盼晴就果真一張白皙臉龐一片燒紅,神情痛楚地倒在地上。

「娘娘!」

袖青見到這一幕,嚇得趕緊過來攙扶她。

「本宮沒事。」

敬盼晴虛弱地由著她攙扶起來,低聲說道,「本宮是吃了母親給的藥丸。」

袖青立時懂了。

敬盼晴久久不得聖寵,太傅府自然十分著急。

夫人曾私下送了東西進宮,其中就有不少藥效各異的藥丸,用以爭寵,必要時甚至鏟除異己。

敬盼晴今日服用的一種,便是會令人渾身發熱,頭暈昏厥。

過去她一直不願使用,是因為這種藥對自身有所損害。

其實敬盼晴一直不理解,原身的母親為什麽給她送這些藥?

好似完全不關心女兒的身體康健,只在乎女兒能不能為太傅府爭寵似的。

不過現在她也顧不得那些了。

「你一直對劉良娣欺壓我們主仆心裏有怨氣,待會兒聖上來了,你只管將劉良娣一直以來如何欺負我們跟聖上秉明了便是。」

敬盼晴被攙扶著躺在床上,頂著渾身的高熱艱難說完這些,便吐了口血,昏厥過去。

「娘娘!娘娘!」

袖青沒想到這藥效居然如此兇猛,嚇得眼淚都出來。

幸好這時候陳笑請的太醫來了。

太醫趕緊開始診治,陳笑也嚇了一跳,拔腿就往長春宮跑。

這會兒,劉良娣被卸掉的手臂已經由太醫接好。

她淚水漣漣地撲到陸卿塵懷中,柔弱可憐地哭訴著:

「皇上,您可一定要為嬪妾做主啊!

「敬嬪娘娘得知嬪妾今晚要侍寢,便心生嫉妒,將嬪妾的手臂折斷!嬪妾不過說了句實話,她就要害嬪妾不能侍寢!

「她這分明是仗著自己的位分高,就欺負嬪妾!」

「哦?莫哭,告訴朕,你對她說了什麽話?」

陸卿塵輕摟著她,擡手為她擦掉眼角的淚水。

他金冠束發,今夜未著龍袍,穿了一襲黑色織金常服,袖口大朵大朵的金線雲紋,更襯得他周身氣度高華尊貴。

尤其是頂著這張令人心折的俊美臉龐,說話間,清冷鋒利的眼尾還似有若無地染著一絲醉人的柔情。

「嬪妾只是說、只是說她沒有機會侍寢……」

劉良娣幾乎要溺死在他這片刻的溫柔裏,淚眸癡癡望著他,隨口便道。

卻見他的臉色忽地冷了下來。

「朕翻了你的牌子,你不好好在長春宮準備接駕,卻跑到倚翠宮去?朕可以理解為,你是故意到她面前炫耀,想要激怒她嗎?更何況,你怎知她沒有機會侍寢!」

陸卿塵沈聲說著,便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。

「皇上息怒!」

劉良娣被推得跌倒在地上,瞬間清醒過來,連忙在他面前跪下。

便是在這時候,王忠進來稟告道:「皇上,敬嬪娘娘突發高熱,又吐了血,昏過去了。」

「怎麽回事?」陸卿塵的眉頭瞬間擰起。

「回皇上,聽倚翠宮的奴才說,劉良娣對敬嬪娘娘說了些難聽的話,還打罵倚翠宮的奴才,敬嬪娘娘這是被氣得吐血了……」

王忠說道。

「簡直一派胡言!」

劉良娣一聽這話,立即氣得反駁。

她做出無辜受害的模樣,一手攥著陸卿塵的衣袖,楚楚可憐地辯解道:「皇上明鑒!嬪妾根本不曾打罵敬嬪姐姐宮裏的奴才,更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氣她啊!這分明是敬嬪姐姐嫉妒嬪妾,不想讓嬪妾侍寢才故意裝病,來嬪妾這裏截寵的!」

「截寵?」

陸卿塵眼眸微垂,面無表情地睨著她,「敬嬪自入東宮再到入宮至今,已有半年之久,你可見她何時截寵過?」

他此言一出,劉良娣攥著他衣袖的手,頓時尷尬地松了松。

若是旁人,那還有可能幹出截寵這種事……

可敬盼晴的確從來不曾這麽幹過。

第8章

「即便如此,可是皇上,敬嬪姐姐先前分明還好好的,力氣那樣大地將嬪妾的手臂折斷,她怎麽可能突然病成這樣嘛?嬪妾看她,定然就是想要騙皇上過去!皇上,她病了就請太醫呀,皇上又不是太醫……皇上,今日是嬪妾侍寢的呀……」

劉良娣嬌滴滴地說著,跪爬到陸卿塵跟前,嬌艷欲滴的臉龐依戀地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,一雙手則往上摸索著,就要去解陸卿塵腰間的玉帶。

然而,她的手還未碰到,就被陸卿塵抓住。

劉良娣視線往上一看,正對上年輕帝王一雙幽深疏冷的墨眸,帶著些許輕嘲。

「朕的確不是太醫,可你是否忘了,敬嬪乃朕的救命恩人!你是想害朕對救命恩人生死於不顧?想叫他人罵朕是忘恩負義的薄情之人嗎?嗯?」

陸卿塵冰冷的話語,瞬間叫劉良娣滿身的春情褪去,渾身如墮冰窟。

「嬪妾不敢,嬪妾絕不是這個意思!請皇上息怒!」

她眼眸湧出委屈的淚水,連忙說道。

對此,陸卿塵卻毫不憐惜地冷哼一聲,擡手將她的手腕甩開,由著她再次跌在地上,自顧自地走了。

劉良娣低著頭,攥著一片衣袍的指骨不斷用力。

這一刻,她心中對敬盼晴的恨意達到頂點!

「小主,皇上的意思是要您跟著,親眼看看敬嬪娘娘是不是在裝病。」

然而王忠卻忽然折返回來說道。

劉良娣一楞。

她便很快調整好表情,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由著宮人從地上攙扶起來:「有勞公公了,我這就跟上。」

陸卿塵到倚翠宮時,陳太醫剛為敬盼晴把完脈。

敬盼晴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,那張傍晚時還嬌媚明艷的臉龐,此刻卻透著一抹蒼白。

「她如何了?」

陸卿塵忽然開口詢問道。

陳太醫見到他來,便連忙起身行禮。

「免禮。」

陸卿塵神色淡淡地又問了一遍敬盼晴的情況,「晚膳時,朕見她還好好的。」

「回皇上,一直以來娘娘本就心氣郁結,後因傷體質變弱,前陣子又不幸落水,身體受寒氣侵擾,只不過沒有發作,恰逢近日秋意漸濃,夜間風涼,娘娘今日去禦花園便不慎受涼,引得風寒發作,又有他人言語刺激,怒火攻心,這才導致她吐血昏厥。」

陳太醫起身後,便畢恭畢敬地答道。

劉良娣一只腳剛踏進倚翠宮,就聽到那句「他人言語刺激」導致敬盼晴吐血昏厥的話,當即氣得開口斥責道:

「好你個陳太醫,竟敢在聖上面前胡言亂語!

「我不過說了句實話,如何就言語刺激敬嬪了!

「我從前竟是不知,你是被敬嬪收買的狗!居然配合著她來害我!」

陳太醫一聽這話,卻只是不卑不亢

地表示:「小主息怒!微臣只是實話實說,並不知是小主說話刺激到了敬嬪娘娘,且微臣從來只效忠聖上,絕不敢聯合後宮妃嬪陷害他人!還望小主莫要汙蔑微臣!」

「你簡直一派胡言!」

劉良娣氣得又要反駁。

「劉良娣是敢做不敢認了嗎?」

這時候,袖青實在忍不住了。

她直接往地上一跪,便按照敬盼晴所說,倒豆子似的宣泄對劉良娣的怨念:「皇上,劉良娣自東宮時起,就仗著自己有寵在身,開始欺負我們娘娘了!

「她每回侍寢,必定要跑到娘娘面前炫耀!還總是欺負我們倚翠宮的宮人!拿自己要侍寢威脅娘娘不敢罰她!

「今日,她便是當著我們娘娘的面,拿戒尺將宮女給打得手都腫了,還出言不遜,拿張昭儀和我們娘娘類比,這才氣得我們娘娘吐了血!」

袖青將劉良娣說張昭儀那番話,原封不動地說給陸卿塵聽,還道劉良娣說自己不想侍寢,是聖上喜歡她、非要點她侍寢!

劉良娣聽她這麽說完,臉都白了!

然而這還沒完。

袖青把尺霜叫過來,叫尺霜伸出那只手。

「皇上,尺霜這便是被劉良娣親自下手給打的!奴婢實在不知,按照宮規,明明我們娘娘位份更高,劉良娣憑什麽敢打娘娘身邊的人?」

她這麽一說,倚翠宮在這裏伺候的宮人全都跪下,一個個哭訴平日裏是如何被劉良娣欺負的。

袖青掉下眼淚:「皇上,奴婢是真的心疼娘娘,娘娘身為嬪位,卻被劉良娣三天兩頭地上門挑釁欺負,滿宮的人,哪一個沒被劉良娣找理由打罵過的?

「哦,倒是也有,他們全都背棄娘娘,被劉良娣當著娘娘的面挖走,去了長春宮伺候!

「可她一個良娣,按規制身邊怎可有那麽多人伺候?她這分明是觸犯了宮規,還是踩在我們娘娘的顏面上!」

劉良娣氣得渾身發抖。

「你們這些狗奴才!一個個的!全都汙蔑我!」

她一向在倚翠宮猖狂慣了。

此時這般憋屈,一時難以忍受,擡手就想要往袖青身上打。

卻見陸卿塵輕飄飄的一個眼神望過來。

那般清冷銳利的目光,令她猛的一個激靈。

「皇上,陳太醫和這些狗奴才聯合敬嬪娘娘欺負嬪妾!您可一定要狠狠治他們的罪,為嬪妾出頭啊!」

劉良娣一臉悻悻地放下了手,捏著嗓子,嬌柔地說道。

「在你眼裏,朕莫非是個瞎子,傻子,不會判斷是非曲直,只會聽信你一人之言?」陸卿塵清冷的聲音透著一股薄怒。

「皇上息怒!嬪妾不敢!」

劉良娣嚇得連忙跪下求饒。

陸卿塵目光落在敬盼晴那張蒼白虛弱的臉龐上,再沒了晚膳時勾引他的明艷大膽,看起來死氣沈沈的,便不由輕嗤了句:「甚好。」

好?

哪裏好?

劉良娣低頭跪著,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帝王威勢,大氣不敢喘一下。

只聽陸卿塵冷然道:「敬嬪對朕的救命之恩,朕一向用心記著,可她卻被你數次上門挑釁,百般欺辱!

「今日,在朕的面前,敬嬪的宮裏,你一個小小的良娣,更是竟敢越過朕,隨意給朕的臣下、朕的妃嬪定罪。

「看來,朕當初就不該看在你是東宮過來的老人的情分上,給你良娣這樣高的位份。

「因為在你的眼中,朕就是一個不念舊情、忘恩負義的薄情之人!

「所以你才敢這般欺辱朕的救命恩人!」

陸卿塵說到這裏,便擡手猛地將桌上一杯宮人剛為他沏好的熱茶拂到地上。

「碰」的一聲!

茶杯應聲碎裂。

滾燙的茶水,連同瓷器的碎片瞬間一同濺到劉良娣的臉上,將她臉上劃開一道口子。

劉良娣擡手一摸,見到了血!

她恐懼地渾身顫抖起來,心中則後知後覺自己犯了蠢!

只聽陸卿塵涼薄地道:「傳朕旨意,劉良娣不敬上位,無故打罵奴才,數次觸犯宮規,降為常在,搬離長春宮,改為永思宮迎春殿居住。

「至於那些叛主,擅自從倚翠宮到長春宮伺候的奴才,就全都杖斃吧!」

聖旨一出。

劉良娣頓時渾身如墜冰窟!

永思宮迎春殿,那是比倚翠宮還要偏遠的宮殿!幾乎被視為冷宮了!

敬盼晴剛從昏迷中醒來就又聽到「杖斃」二字,她藏在被子下的手,瞬間顫了顫。

因為她,陸卿塵已經前後處死了五個奴才了。

那些背叛她去長春宮的奴才固然有可惡之處,可說到底,不過是想要奔一個好的前程罷了,何至於丟掉一條性命呢?

劉良娣被拖出去。

宮人收拾地上破碎的茶杯殘渣。

敬盼晴原本還想繼續裝睡,可感受到陸卿塵洞若觀火的銳利目光似是從自己身上掃過,她不敢再裝。

於是,她幹脆眉頭一蹙,弄出點動靜:「渴……好渴……」

「娘娘醒了!」

袖青最是眼尖,頓時驚喜不已地道。

陳太醫連忙上前檢視:「皇上,娘娘既已醒來便是無礙了,只需再靜養幾日,服幾貼祛風寒的藥便可痊愈。」

說完,他提筆寫下藥方,叫上陳笑隨他去太醫院拿藥,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。

袖青則忙著去為敬盼晴倒水。

內殿中只剩下敬盼晴和陸卿塵。

敬盼晴眼神迷茫,嬌聲虛弱道:「皇上,嬪妾這是怎麽了?」

陸卿塵在她身邊坐下,為她掖了掖被子。

「只是受了風寒,劉良娣對你不敬,害你病倒,朕已經處置了她,以後你不必擔憂她會再找你的麻煩。」

自正五品的良娣降為從七品的常在。

劉良娣這一跤,跌得不可謂不慘。

「皇上待嬪妾真好。」

敬盼晴聞言,努力從被窩裏坐起來,臉頰伏在在陸卿塵的手背乖順地蹭了蹭。

她這一動作,卻是叫肩頭那一層薄紗滑落,露出鎖骨下一片雪膩香艷的誘人景色。

陸卿塵視線掃過,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似的。

然而他卻又故意擡手,冰涼的指尖從她白皙軟滑的肩頭流連而過,帶起一片顫栗,卻只是將那層薄紗輕輕為她拉了上去。

主角:敬盼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