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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沒有把人虐到腎疼的小短文?

2022-03-03健康

六年前阿箬被護國寺方丈批出鳳命,可進宮不久她卻以妖妃的名義被陛下賜死。

那時我剛解了封印,魂魄離體,飄在空中看這場鬧劇。

叛軍圍城,十萬將士擋於陣前跪請慶帝:

「妖妃禍國,不誅難慰軍心!」

慶帝滿心不忍,卻仍奉上三尺白綾:

「愛妃自行了斷吧。」

阿箬自盡了。

被禁制所累,我遙遙盯著她的屍身目眥欲裂。

城外火光沖天,混亂中我化作光點鉆入一具孱弱的身體。

半晌後,松松渾身筋骨睜開了一雙狐貍眼。

高台下,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:

「妖妃除!大慶安!」

可他們都不知道,鳳命天定之人已被他們逼死。

而真正的禍國妖孽,是我啊。

01.

我名白離,乃世間最後一只九尾白狐。

阿箬被批出鳳命那日,我在護國寺外遭遇飛升前的最後一次雷擊。

狐族享壽萬年,而我修煉一貫憊懶,又不屑於行那些采陽補陰之術,以至於身邊族狐相繼飛升,而我千余年才堪堪修成人形。

卻也沒想到,化形後剛出岐山,又被一道人所擒:

「出關便遇你這妖孽,哪裏跑!」

那時我剛化形,雙腿踉蹌著站不穩。

之前總聽娘說山下鄒老太的餛飩好吃。

娘走後,我又修煉了幾百年,也饞了幾百年。

也不知道她那餛飩鋪子如今傳至了第幾代。

我還備了一些碎銀子,作勢要下山好好享用一番狐族親朋們飛升前稱贊不已的人間美食。

可如今還未吃到這人間的一飯一食,便被這臭老道盯上。

我很是有些氣惱:

「我從未行害人之事,你打我作甚?」

那道士眉毛一皺,搖晃著拂塵:

「妖便是妖,豈有良善之輩?油嘴滑舌,看我擒了你這孽畜!」

他拋下一枚符咒,正中我後心。

那枚符咒打得我渾身刺痛,翻滾至懸崖邊,崖下是亂流不息的黃河之水。

我被他逼到絕路,又失了渾身術法,慌亂中縱身一躍跳入湍急的河水。

等我再次蘇醒時,已經化為原形,渾身濕漉漉地趴在山腳一佛寺門前。

我擡頭望向天空,那裏黑雲聚頂,不時有幾道閃電劃出。

我下山,便是想要躲這雷劫。

可誰知被老道一攪和,如今我法力盡失,被打回原形,又如何能撐得住這即將劈下的飛升之雷。

第一道天雷劈下,沒有法術護體,我只覺渾身戰栗,有神魂俱滅之感。

神遊天外之際,一道好聽的女聲傳入我腦海:

「大慶氣數將盡,你可願助吾一臂之力?」

我渾身焦黑,耳鳴之聲在腦海回蕩:

「我要如何……助您……?」

「你可隱其妖形,托身宮院,惑亂君心;俟天命之人伐慶,以助成功,不可殘害眾生。事成之後,吾助你飛升。」

轟隆隆的聲音於頭頂傳來,在第二道天雷劈下前,我用盡所有力氣回應那道聲音:

「白離願意!」

一道金光打入我體內。

等我再醒來已是在一柔軟懷抱之中。

「你這……小……狐貍,怎……弄得……渾身是水?」

阿箬救了我,她抱著濕噠噠的我從後山進了護國寺。

我躺在她暖融融的懷抱裏,瞪著好奇的眼四處張望。

這佛寺我受雷劫前曾窺探過,可它周身被金光籠罩,不是我等妖物能隨意接近的。

可如今被阿箬抱著,我竟是被那層金光所接納。

阿箬邁過門檻時,我仿佛聽見佛寺裏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。

02.

後來我才知,她是世族蘇家的長女。

自出生便與常人有異,行動語言都比常人遲緩些。

倒是相貌生得極美,可謂色容艷姿絕,光華耀傾城。

於是蘇家自小將她養在護國寺,期盼得佛光庇護。

可誰知,救回我那日,紫薇星變,東方現異雲雷動,地底湧金光。

護國寺方丈算出大慶出現一顆鳳星。

最後推算之下,那鳳星竟是阿箬。

那時的阿箬才六歲,抱著我走了好久的山路已是氣喘籲籲。

等終於走到廂房外,已是體力不支暈倒在地。

嚇得伺候的小丫鬟一聲驚呼:

「小姐,你怎麽渾身都濕透了?你這是……」

「嬤嬤!小姐抱回一只白狐!」

後來被阿箬養了一段時日,我身子倒是滾圓了一圈,也算是與她逐漸熟絡起來。

我自與阿箬相伴,體內靈力翻湧。

只是我這身體被道士符咒所累,遲遲不能重新化人。

靈力也被封印在體內,無處施展。

當初被批下鳳命之時,老慶帝便已下令,待阿箬及笄,可由太子迎入府做太子妃。

阿箬收到蘇府送來的及笄禮時,算算日子我已與她相伴八年。

如今八年過去,老慶帝駕崩,新帝繼位已接近月余。

如今處於熱孝期內,需盡快完婚。

一道聖旨送來護國寺,不日皇帝便要迎娶皇後。

八年裏,蘇府一應物事安排周全,教引嬤嬤按時上門悉心教導。

阿箬雖學的慢些,好歹也出落成舉止嫻雅、賞心悅目的美人模樣。

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,我們常常偷溜出寺。

雖然我們是一人一狐,但我們居然難得有共同的愛好——好吃。

阿箬收到及笄禮,意味著不久後就要被送進宮裏,完成命定的使命。

我像一只大白狗一樣貼著扮成小廝模樣的阿箬,一路走小徑下山。

還未走出多遠,就被一道身影攔下。

「蘇容箬!」

聽見這一本正經的呵斥,阿箬驚慌失措。

擡頭一見是自己的大哥,又笑著撲進蘇青烈懷裏:

「大哥!」

蘇清烈扶著她的雙肩讓她站好,看她打扮成這樣,眉頭輕輕蹙起:

「馬上及笄的人了,怎麽還是這麽愛玩?」

他歪頭見我小心翼翼躲在阿箬身後,一副「你看不見我」的模樣,噗嗤笑出了聲:

「你天天跟小白這個饞嘴狐貍混在一起,這是又要下山去吃什麽好東西了?」

我顫顫巍巍又往後挪了一些。

畢竟蘇青烈是久經沙場之人,渾身殺伐之氣,本狐怕怕。

阿箬在我額頭上一點:

「小白……不怕……大哥帶我們吃好吃的去咯~」

我們坐在鄒記餛飩鋪大快朵頤。

掌櫃第一次見蘇青烈,同他說這是他們家傳下來的第五代了。

他擦擦額頭上的汗,調笑著出聲:

「我們在這山底下開了幾百年的鋪子,還是第一次招待這麽大的白狗客官呢。」

蘇青烈聞言默默多給了一小錠銀子:

「小白用過的碗,我們買了,掌櫃見諒!」

掌櫃將錢退回來:

「不用不用,這位小客官和大白狗經常來的,我是同您開玩笑呢。」

我悶頭吃餛飩,擡起頭朝著他呲牙:

「你才是狗,你全家都是大白狗!」

他又笑著給我加了一勺,加在本小白專屬的碗裏。

阿箬卻一直悶悶地埋頭吃。

我知道為什麽她吃到這麽好吃的餛飩還情緒不佳。

畢竟我也邊吃邊落淚。

吃完這頓,狐狐我呀,可能就再也吃不到這麽好吃的餛飩咯。

幾天後,阿箬就要及笄了。

而我,八年裏日日在這護國寺吸收日月精華。

隱隱感覺自己恢復得差不多了,沒多久,我應該能沖破臭道士的封印,重新化作人形。

到時候,我要跟阿箬一起進宮去。

那時的我,完全將當日那道女聲所托之事拋之腦後。

阿箬的良人怎麽可能是亡國之君呢?

便是要惑亂君心,也待我陪阿箬度過這一世。

畢竟我還有千萬年的壽命,若是那帝王不是個好的,再行惑亂之行也不遲!

03.

那時鳳冠霞帔入住東宮的阿箬,摟著我咯咯笑個不停。

「玄青哥哥娶我啦,阿娘說,他會待我如同阿爹待她那樣。」

阿箬的爹娘,是一對舉案齊眉數十年如一日的夫妻。

饒是她爹蘇大將軍在戰場如何英勇,回了家面對妻子仍是相敬如賓恩愛異常。

而阿箬進宮後,慶帝蕭玄青對她也是寵愛有加。

不知是否真的有鳳星加持,娶了皇後的慶帝以雷霆之勢肅清朝堂。

不到半年的時間便將政事處理得僅僅有條。

加上前朝先帝仁政打下的基礎,國力空前繁盛,百姓稱之為盛世。

只是,這人間之事,總是變故叢生,充滿荊棘。

而人心最是詭辯莫測,難以捉摸。

等我們察覺出異常的時候,阿箬的長樂宮已經被人從外圍封死。

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。

我偷偷從後院的狗洞鉆出,想要出去看個分明。

貼著墻角拐到太和殿外,只聽裏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:

「皇後蘇容箬分明不是鳳星,而是禍國妖孽啊!」

這聲音便是化作灰,我也記得。

殿內同蕭青玄說話之人,正是下山那日用符咒打我的老道!

我掉頭想要溜走,卻被一道長槍刺穿在地。

腹部被一擊刺穿,我低頭看自己,血流如註。

04.

待我再醒來時,發覺自己竟然飄在半空中。

身下是皇城,城外烏泱泱的都是人。

叛軍圍城,慶帝被守城軍擋於陣前。

我飄在半空,看他們逼阿箬去死。

遙遙看去,阿箬正呆呆望著梁上垂下的白綾怔楞出神。

皇帝在前朝連下兩道旨意,早已傳入阿箬宮中。

第一道:大將軍蘇昭與其子蘇青烈與邊境小國勾結意圖謀反,均被斬殺於陣前,其麾下五萬龍武軍劃歸鎮國將軍牧羽接管。

第二道:蘇容箬批命有誤,乃禍國妖孽。

十萬將士擋於陣前,跪請慶帝誅殺阿箬。

「妖妃禍國,不誅難慰軍心!」

慶帝滿心不忍,卻仍奉上三尺白綾:

「愛妃自行了斷吧。」

阿箬不懂為何自己會被三千寵愛於一身,將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愛人所拋棄。

昨日還是你儂我儂,今日便被賜下一尺白綾。

鎮國將軍舉著手裏的托盤跪在慶帝面前,裏面躺著一條還在滴血的雪白狐皮。

那狐皮一靠近,我只覺渾身滾燙,只能又飛得更遠了些。

驟然看見那狐皮,阿箬雙腿跌坐在地:

「小白…」

「你們竟是,連它也不放過……」

父兄死訊相繼傳來,本就是強弩之末。

如今最後一根心弦崩壞。

她決然地將自己掛了上去,擡腿踢翻腳下的凳子。

見她脖子被勒出青痕,喘氣越來越少。

我朝著她的方向伸出手,卻發現自己使不出半點靈力。

我的眸子沈了下來,死死盯著鎮國將軍牧羽手中的托盤。

因著狐皮還處於殿內,稍一靠近,灼燒感更盛。

也不知那斷言妖妃現世的道人,在白綾上使了何等術法。

阿箬竟是畫作一縷青煙就此消散,魂飛魄散了無蹤!

我咬牙看著阿箬的屍體,目眥欲裂。

想要沖過去同他們拼命,可是背後卻好像被誰拉住,動彈不得。

堂下的慶帝見此情此景,似是有所感懷。

將頭埋在身後站著的白衣女子懷裏,輕聲啜泣。

我對著他們的方向啐上一口:

「假仁假義,惺惺作態!」

那白衣女子素衣束發,飄然若仙:

「姐姐為天下赴死,是大義之舉,聖上節哀。」

她抱住慶帝輕撫他的後背,仿佛是在哄一個嬰兒。

繼而又看向候在一旁的牧羽:

「妖妃已死,還請鎮國將軍請我師父前來做法以慰軍心。」

將軍點頭,向慶帝回話,眼睛卻一直瞟著他身側的女子:

「吾剝了這妖妃愛寵的皮。」

「凜冬將至,正好為聖上新封的貴人制成披肩禦寒。」

隨著狐皮被牧羽帶著走遠,我身上的灼燒感才逐漸褪去。

城外火光沖天,我看向內宮偏院。

一處孤井內,有一道孱弱的身影在向外爬。

我飄了過去,直視那人:

「想報仇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