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回家，撞見婆婆教我兒子喊妯娌喊媽媽。
我氣得全身發抖，質問她們這是什麽意思，婆婆見圓不過去，直接攤牌：
「你哥嫂結婚多年沒小孩，把孩子過繼給你哥嫂，你還年輕，過兩年再生一個。」
我怒不可遏，一口拒絕，見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，她又說出了另一個法子：讓大嫂懷個我老公的孩子。
「反正都是我們老王家的種，你也不想你哥嫂的家散了吧？」
1
單位停電，提前兩小時下班回到家，只見嫂子和我老公圍著婆婆逗孩子，場面溫馨得像一家四口。
也許是他們聲音太大，以至於我開門都沒聽見，依然圍在一起說笑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我心裏很不是滋味，正想反思自己，卻見婆婆將兒子面朝嫂子：
「陽陽，這是你媽媽。」
她一邊說，一邊用手指向嫂子。
「來，跟著奶奶念，媽~媽~」
陽陽瞪大眼睛盯著嫂子，張了張嘴巴，奶聲奶氣：
「媽~~媽，媽~媽」
他現在七個月，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，之前我經常逗著他說話，他會模仿我，嘴裏時不時蹦出單個的字。
我還在跟老公打賭，猜陽陽是先學會叫爸爸還是媽媽，沒想到他是先學會了叫媽媽，卻喊的是別人。
我頓時覺得一股氣血直沖腦門，氣得全身顫抖，幾乎站立不穩。
「哎，我兒子真乖！」
嫂子應了下來，一把抱過陽陽，在他臉上「吧唧」親了一口。
「乖兒子，以後跟媽媽回鄉下住好不好？」
陽陽見大家都在笑，咧開嘴攀著嫂子站了起來，揮著小手，嘴裏「咿呀」叫個不停。
婆婆見狀，笑著說：
「瞧，他這是答應了呢，我的乖孫怎麽這麽聰明？」
「素珍，趁陽陽年紀小，還不記事，早點帶回鄉下養著，以後跟親生的一樣的。」
素珍全名楊素珍，是嫂子的名字。
婆婆的話，讓我有些茫然，他們從來沒有跟我提過要把陽陽帶回老家的事，況且，我也絕不會允許這事發生。
「陽陽，再叫一聲媽媽。」
嫂子繼續逗著陽陽，我突然反應過來，他們對我兒子絕對沒有安好心，再也控制不住，朝他們厲聲喝道：
「你們在說什麽？你們想把我兒子帶到哪裏去?！經過我的同意了嗎？！」
我大踏步沖了過去，將陽陽從楊素珍手中一把抱了過來。
2
抱著孩子，回想起婆婆和嫂子來我們家後的種種表現，我突然後脊發涼。
我和王家輝一直在魔都上班，他父母以及哥嫂都在老家。
在生孩子之前，我跟他們都沒怎麽相處過，平時逢年過節隨他回去，和他家人不親近但也算是客客氣氣，沒發現什麽異常。
唯一有點奇怪的，就是他哥嫂結婚十年了，都沒有孩子。
現在丁克一族很多，沒有孩子也不算奇怪，加上不熟悉，我也從來沒有過問，也沒當一回事。
我生孩子時，婆婆說身體不舒服，沒有來照顧我，我只能請了月嫂。
直到我臨近上班，她突然說要過來照顧孩子，還順便還把老公嫂子楊素珍帶了過來，當時婆婆的說詞是：
「我年紀大了，怕一個人照顧不好，你嫂子剛好沒事幹，把她帶過來也能搭把手。」
她來第一天就把月嫂辭了，說有她和嫂子一起照顧就夠了：
「你們工作也沒幾年，現在有了孩子，以後花銷大，月嫂那麽貴，能省一點是一點。」
月嫂走後，她們確實踏實幹了一陣，尤其是嫂子，像是特別喜歡陽陽，每天抱著都舍不得離手。
為了讓她安心幹，還主動提出要按月嫂的價格給她開薪資。
產假結束，我返回工作崗位，工作很忙，每天回到家都晚上八九點，吃完飯洗洗涮涮就快十點，與陽陽接觸時間少之又少，只能周末或休假才有空帶他，但每次與他玩不到一個小時，婆婆或嫂子就將孩子抱走：
「倩倩啊，你上班怪累的，好不容易有個周末，你好好休息。」
看著陽陽被她們從我手裏搶過去，我心裏非常不舒服，感覺有點不對勁，但想到她們是我的家人，我又覺得自己想多了。
現在想來，這次她倆一起過來，就是沖著我兒子來的，我不由得又氣又怒。
3
我的突然出現，他們都楞了一下，面面相覷。
婆婆反應快，馬上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：
「倩倩，今天下班這麽早？累了吧，你先歇著，我去做飯，孩子讓你嫂子抱著吧。」
楊素珍立馬會意,起身想從我手裏抱走陽陽，我後退一步，伸手擋住她：
「別過來，把話說清楚，你們到底想對陽陽做什麽？」
婆婆與楊素珍對視一眼，婆婆故作一副輕松的表情：
「哎呦，你這孩子，我們在逗陽陽呢，是不是你聽錯了？」
見她不承認，我也懶得兜圈子，直接攤牌：
「我進來已經有一會了，你們說的，我都聽得一清二楚。說吧，你們到底想怎麽樣？」
婆婆雙手握著一起，看了看我，臉色變得沈重，長長嘆了一口氣：
「哎~，倩倩，既然你聽到了，我們也就不瞞你了。」
「你哥嫂結婚都快十年了，一直要不上孩子，你看，陽陽也喜歡你嫂子，不如把他過繼給你哥嫂，你們還年輕，過兩年肯定還能生個大胖小子..」
從懷孕到生孩子，吃了多少苦，遭了多少罪，我自己清清楚楚。
光是生孩子，疼了三天三夜沒生下來，最後順轉剖，生不如死。
現在她卻輕飄飄說出讓我把孩子過繼給別人，我怒不可遏，厲聲打斷了她：
「我的孩子，你有什麽資格做主？！」
「你哥嫂快四十了，一個家庭要是沒孩子，這個家就散了啊！」
聽著她說的這麽厚顏無恥的話，我幾乎要被她氣笑了：
「王家輝他哥沒生育能力，關我屁事？是我害的？！我又不是你們家的生育機器，憑什麽要我來為你們家的無後買單？！」
大伯哥夫妻結婚這麽多年，都沒懷上，肯定早就去醫院查過了。
如果是楊素珍的問題，婆婆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，但根據和她們相處的細節看來，婆婆有時候還要依著楊素珍。
那只有一種可能，有問題的是大伯哥。
一聽我說她兒子沒有生育能力，婆婆急眼了：
「你怎麽說話呢？你大哥是有生育能力的！」
「倩倩，就當媽求你了，你還年輕生孩子容易，你有工作，聽說生個孩子還能領二十萬生育金，多劃算啊！」
我冷哼一聲，打量著她：
「生孩子這麽容易，你怎麽不自己再生一個？！人家網上也有六十歲生孩子的，你卻這麽不中用？！」
「你怎麽這樣說話呢？」
婆婆捂著胸口：
「你大哥大嫂只是子女緣不好，把陽陽過繼給過去，說不定你嫂子就能懷上了，到時候再把陽陽送回來。」
聽著她理直氣壯地隨意安排我兒子的人生，我沒好氣地反問：
「我的兒子是物品嗎？容得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？！你有什麽資格？！」
「你們都給我滾！滾出我的家！」
4
我鐵青著臉要趕她們走，一直裝隱形人的老公終於站了起來，拉住我：
「孫倩，這畢竟是我媽，哥嫂也不會虧待了孩子。」
「王家輝，你閉嘴！」
我毫不留情，打斷了他的話。
楊素珍開始低聲抽噎：
「家輝，媽，你們別說了，是我命薄，倩倩不願意，也情有可原，只是我實在舍不得陽陽。」
「我帶了他這麽久，一想到要離開他，我就心如刀割。」
婆婆也默默啜泣抹眼淚，現場一片混亂，陽陽被嚇到了，開始哭了起來。
楊素珍一見他哭了，就哭著央求我把孩子給她抱：
「倩倩，陽陽哭了，要我哄才行，你再生氣，也不能不顧孩子啊。」
婆婆擦了一下眼角，開始勸說我：
「就是，一看就知道你沒怎麽帶過孩子，先讓你嫂子哄哄。」
「陽陽，別哭，媽媽...大媽來抱你了。」
楊素珍朝陽陽伸出手，不忘自稱媽媽，直到我瞪了她一眼，她才改口。
「倩倩，你看娃哭的，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，孩子不能一直哭。」
她倆一唱一和打壓我，把我說成一個不關心孩子沒親自照顧過孩子的人。
可她們不過才來了一個多月，之前孩子都是我和月嫂一起帶的，一直很依賴我。
我抱著陽陽躲過楊素珍伸過來的手：
「我帶了孩子六個月，怎麽就不會帶孩子了？」
「倒是你，自己沒生養過，不過是抱了陽陽幾天，就覺得自己能當媽了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些。」
「想當媽，自己生啊！」
沒有孩子不是她的錯，但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，就是她的不對。
我也從來不是軟包子，刺心窩的話不介意多送她幾句。
聽到我的話，楊素珍臉色慘白，站在那裏搖搖欲墜，然後捂著臉「嗚嗚」哭了起來。
一見這種綠茶做派就煩躁，我抱著陽陽回了臥室，「砰」地一聲把他們關在外面，再把門反鎖。
我將陽陽抱在懷裏哄了一會，他就停止了哭泣，伸出小胖手來摸我的臉，嘴裏叫著「媽~媽」
看著天真爛漫的兒子，我心裏一片柔軟，下定決心不論怎麽樣，一定要將他留在我身邊，無論多麽辛苦要守著他長大。
5
陽陽睡著後，我才走出臥室，將門鎖上，直接宣布會重新找一個育兒嫂。
「你們盡快回老家，到時候育兒嫂來了，家裏住不開」
一聽要她們回老家，婆婆帶著哭腔看向王家輝：
「家輝啊，你看看你媳婦，就是這樣對待你媽的！大晚上的要把我趕出家門。」
王家輝揉了揉太陽穴，嘆了一口氣，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：
「倩倩，我跟我媽向你道歉，我哥嫂確實也可憐，在農村沒一個孩子傍身，會遭人欺負，村裏人沒什麽文化，說話也難聽。」
「我媽這是急得沒辦法了，腦子糊塗了，你不願意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吧。」
我和王家輝大學開始戀愛，畢業後一起留在魔都打拼，如果沒有他媽和嫂子這麽一處，我們感情一直很不錯。
「只是讓我媽立即回老家這事，能不能緩緩？」
「等再過一段時間，比如說育兒嫂定下來了，熟練了再找個機會說。」
雖然對婆婆嫂子意見很大，這一時半會我肯定也不會和她們和解，但是看在王家輝的面子上，我也不好對他媽做得太絕情，只好松了口，讓她們再留幾天。
當晚，我聯系了朋友，又找了中介，托他們介紹靠譜的育兒嫂。
做完這一切，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，想到王家輝還被我關在外面，就去叫他，卻在客廳沒找到他，轉到書房，推開門，開啟燈，發現是婆婆。
「王家輝去哪了？」
婆婆睜眼一看到我，變了臉色，看上去很慌張：
「倩倩...你怎麽還沒睡啊？家輝可能餓了出去吃飯了。」
我們家的房子格局是三房，主臥和大次臥都朝南，書房朝北比較小，只放了一張可折疊的小床。
次臥在進門入口處，朝南空間大，婆婆與嫂子一直睡的是次臥，今晚婆婆為什麽睡到書房來了？
我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，疾步走到客廳，撥打王家輝的手機，手機響了，是從次臥傳出來的。
6
我沖向次臥，婆婆沖過來拉我：
「家輝不在家裏，你大嫂今天累了，倩倩你快去睡覺吧，時候不早了！」
一腳踹開門，王家輝衣衫不整站在門口，楊素珍則鉆在被窩裏，蒙著頭。
看見我，他臉上失去了血色：
「老婆。」
我腦子「嗡」的一聲，心中的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崩塌了。
我靜靜看著他，喉嚨被堵住一樣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「老婆，你聽我解釋，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！」
我慘笑著看向婆婆：
「你們這是什麽意思？！」
「倩倩，媽跟你道歉，你聽我說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本來是想把陽陽過繼給你哥嫂，但你根本不給我們商量的機會，只能讓家輝和素珍生一個。」
「我們保證，只要你大嫂懷上了，我們以後絕對不打擾，這個孩子也不會讓你們出錢養。」
我搖搖頭，紅著眼看向王家輝：
「你呢？！你媽讓你跟你嫂子，你還真不客氣了？！」
以前我知道他很聽他媽的話，我以為只是孝順，沒想到婆婆提這麽離譜的要求，他也照做。
王家輝一身酒氣，耷拉著腦袋，一聲不吭，我上前狠狠給了他一巴掌：
「你他媽就是這樣對我的？！」
婆婆一見她寶貝兒子被打，連忙過來死死拽住我的手：
「倩倩，你聽我說，你要打就打我！」
「是我出的主意，但是我是真不想老大的家散了呀。」
說著又開始哭嚎，我冷冷掰開她的手：
「你怎麽不讓她去懷別人的？！非得懷小叔子的？！」
婆婆立馬反駁：
「別人的不是老王家的種，養了也白養。家輝人聰明，以後生的孩子也聰明，別人家的不知道什麽貨色呢！」
「你哥都同意了，只是借個種而已，倩倩，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識大體的，別這麽小氣。」
我點點頭，連聲說了三個「好」字：
「既然你們這麽想保住老大的家，那我成全你們！」
「王家輝，我們離婚！」
「現在，請你們三個立刻、馬上，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！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