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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評價舍友玩P社遊戲總是開控制台?

2019-05-26遊戲

p社遊戲的格局,是和別處不同的:都是遊戲裏一個單核的引擎,引擎裏執行著遊戲,可以隨時購買。玩遊戲的人,傍午傍晚打了鋼4EU,每每花幾塊大洋,買一個DLC,——這是兩年前的事,現在的DLC要漲到上百,——靠引擎外站著,熱熱的出了mod;倘肯多花點時間,便可以出一套中文化,或者買DLC,做下成就了,如果出到上千大洋,那就能買一個EU4,但這些玩家,多是窮人,大抵沒有這樣闊淖。只有氪金的,才踱進遊戲界面隔壁的商店裏,要DLC要mod,慢慢地打遊戲。

我從十二歲起,便在鋼鐵雄心4裏當夥計,p社說,樣子太非,怕侍候不了氪金主顧,就在外面做點事罷。外面的白嫖主顧,雖然容易說話,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DLC從優惠中跳出,看過論壇裏mod新轉譯沒有,又親看將大洋放在錢包裏,然後放心:在這嚴重監督下,p社也很為難。所以過了幾天,p社又說我幹不了這事。幸虧johan的情面大,辭退不得,便改為專管論壇的一種無聊職務了。

我從此便整天的呆在論壇裏,專管我的職務。雖然沒有什麽失職,但總覺得有些單調,有些無聊。p社是一副兇臉孔,玩家也沒有好聲氣,教人活潑不得;只有室友到論壇裏,才可以笑幾聲,所以至今還記得。

室友是氪金而開控制台的唯一的人。他遊戲庫很大;白字很多,DLC間夾雜著許多標記;一部滿滿的p社遊戲庫。雖然是氪金大佬,可是充得極少,似乎十多年沒有氪金,也沒有交易。他對人說話,總是滿口唐努圖瓦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為他叫室友,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「七步二炮準室友」這半懂不懂的話裏,替他取下一個綽號,叫作室友。室友一到店,所有將領便都看著他笑,有的叫道,「室友,你又開控制台了!!」他不回答,對p社說,「升兩級論壇,要一個DLC。」便排出9塊大洋。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,「你一定又在多人開了!!」室友睜大眼睛說,「你怎麽這樣憑空汙人清白……」「什麽清白?我前天親眼見你坑了線上群的萌新,被賣了。」室友便漲紅了臉,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,爭辯道,「坑新不能算錯……坑新!……控制台的事,能算坑麽?」接連便是難懂的話,什麽「技術雖渣」,什麽「改派」之類,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:群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聽人家背地裏談論,室友原來也是dalao,但終日不看更新日誌,又不會學習;於是愈來愈菜,弄到將要刪遊戲了。幸而搞得坑新,便替群主搞事,換網費用。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,便是喜歡坑新。坐不到幾天,便連人和網費,一齊失蹤。如是幾次,叫他搞事的人也沒有了。室友沒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坑新的事。但他在我們鋼鐵雄心4裏,品行卻比別人都好,就是從不拖欠;雖然間或沒有現大洋,暫時記在購物車,但不出一月,定然購買,從支付寶扣去了大洋。

室友得了一個稱號,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,旁人便又問道,「室友,你當真是dalao麽?」室友看著問他的人,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。他們便接著說道,「你怎的連半個管理員也撈不到呢?」室友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,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,嘴裏說些話;這回可是全是技術雖渣之類,一些不懂了。在這時候,眾人也都哄笑起來:論壇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在這些時候,我可以附和著笑,p社是決不責備的。而且p社見了室友,也每每這樣問他,引人發笑。室友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,便只好向玩家說話。有一回對我說道,「你打過鋼4麽?」我略略點一點頭。他說,「打過鋼4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39年盧森堡,怎麽打的?」我想,渣渣一樣的人,也配考我麽?便回過臉去,不再理會。室友等了許久,很懇切的說道,「不會罷?……我教給你,記著!這些技巧應該記著。將來做dalao的時候,十分有用。」我暗想我和dalao的等級還很遠呢,而且我們p社也從不將盧森堡有國策過;又好笑,又不耐煩,懶懶的答他道,「誰要你教,不是空降麽?」室友顯出極高興的樣子,將兩個修改器的開關敲著櫃台,點頭說,「對呀對呀!……盧森堡有4種打法,你知道麽?」我愈不耐煩了,努著嘴走遠。室友剛開了控制台,想在群裏賣弄,見我毫不熱心,便又嘆一口氣,顯出極惋惜的樣子。

有幾回,隔壁菌菇聽得笑聲,也趕熱鬧,圍住了室友。他便給他們網費,一人十塊。菌菇們打完成就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著支付寶。室友著了慌,伸開五指將手機罩住,彎腰下去說道,「不多了,我已經不多了。」直起身又看一看網費,自己搖頭說,「不多不多!多乎哉?不多也。」於是這一群菌菇都在笑聲裏走散了。

室友是這樣的使人快活,可是沒有他,別人也便這麽過。

有一天,大約是戰報比賽前的兩三天,p社正在慢慢的結賬,取下賬單,忽然說,「室友長久沒有來了。還欠19塊大洋呢!」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。一個坑新的人說道,「他怎麽會來?……他走了。」p社說,「哦!」「他總仍舊是坑新。這一回,是自己發昏,竟坑到萌新群裏去了。他們的人,坑得的麽?」「後來怎麽樣?」「怎麽樣?先寫檢討,後來是道歉,發了很久,再認錯。」「後來呢?」「後來走了。」「走了怎樣呢?」「怎樣?……誰曉得?許是退群了。」p社也不再問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。

比賽之後,群裏是一天涼比一天,看看將近夏促;我整天的靠著升級,也須靠上管理員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沒有一個玩家,我正合了眼坐著。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,「來一個DLC。」這聲音雖然極低,卻很耳熟。看時又全沒有人。站起來向外一望,那室友便在庫下對了商店坐著。他臉上黑而且深,已經不成樣子;穿一件破軍服,盤著兩腿,下面墊一個控制台,用小窗在肩下掛住;見了我,又說道,「升級。」p社也伸出頭去,一面說,「室友麽?你還欠19大洋呢!」室友很頹唐的仰面答道,「這……下回還清罷。這一回是現錢,DLC要好。」p社仍然同平常一樣,笑著對他說,「室友,你又坑萌新了!」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,單說了一句「不要取笑!」「取笑?要是不坑,怎麽會走?」室友低聲說道,「隱退,隱,隱……」他的眼色,很像懇求p社,不要再提。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,便和p社都笑了。我買了DLC,送出去,放在庫上。他從微信錢包裏摸出四塊大洋,放在我手裏,見他電腦是無法獲得成就,原來他便用這控制台玩來的。不一會,他升了一級,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,坐著用這微信錢包慢慢下線了。

自此以後,又長久沒有看見室友。到了群星2,掌櫃取下勛章糟說,「室友還欠19塊大洋呢!」到第x年的比賽,又說「室友還欠19塊大洋呢!」到vic3可是沒有說,再到eu5也沒有看見他。

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——大約室友的確退群了。